浪淘沙-第2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
☆、【旧创新伤】
我将他推开,提了玉魄扇横在彼此中间。
其实这个举动很是无用,因为我们之间早已经有了无形的隔阂。
如坚不可摧的山岳一般,横亘在我与他之间。
我定了定神,说:“玄戚,我没有闲工夫听你说这些往事,我还有要事在身,后会无期。”
玄戚拽住我的袖角,急道:“桃然,我只是想把当年的遗憾说出来而已,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玉魄扇就是我的回答。
他被掀翻在地,刚刚结痂的伤口再度溢出紫色的鲜血,我站在山坳处回望着他,不知哪里来的山风吹得衣角轻轻飞舞。
我说:“这些不过是你掩饰脚踏两条船的借口罢了,你们男人最擅长粉饰太平,即便根源在自己,也总能找出千八百个各式各样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来辩解,我将玉魄扇换了个手,继而截了他的话,“不用解释,你既然知道我眼中容不得沙子,就应该知晓我的脾气。当年伤情遁世,只怪我自己有眼无珠,如今我放过了自己,将你我的缘分悉数斩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我不懂你为何还要苦苦纠缠,或许你们男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二字,但如今已经不是‘珍惜’二字就所能弥补的现状。你既然有了华容,就要好好待她,与我死缠烂打只会愈发让我觉得我当初瞎了眼。我不知道这番话你究竟能够听进去多少,但我希望从此之后你能够好自为之。”
我说完了话,御风离开了山坳,呼啸不绝的狂风遮掩了玄戚的最后声音:
“桃然你别走,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可是,可是还有另一桩事我要告诉你!桃然……”
我没有听见。
或者说,我也不想听见。
月老说过,情这个东西是天底下顶顶困难的谜题,三千世界亿万凡尘的无数善男信女穷极一生都无法将其参透。我虽然功证女帝尊位,可依旧勘不破这个情关,玄戚之事就是最有利的说明。如今我的心倦累无比,玄戚那端还苦苦相缠,这只会让我觉得烦躁,甚至厌倦。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过往的那些欢笑时光会伴随残忍的真相一同涌入脑海,想要甜蜜时却触碰到了刀刃,想要不听不看时,欢声笑语又会一一闪现。
玄戚说他快要变作了两个人,我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我的骄傲不允许如此玷污,那情思即便再疼再深,我也只得咬着牙狠狠挖出来,让鲜血淋漓的教训来牢记自己遭受的屈辱。血肉模糊的伤口,记录着过往的愚蠢,我奢望着用时间来缓缓愈合,希望有朝一日只留下浅浅疤痕,继而再度追寻我的情缘。
多年之后,我能够与恩爱我的夫君说起年少时的蠢事,甚至轻描淡写地掀开那道浅浅的疤痕。
无论多么伤重的情,都会在时间的愈合中得到疗养。
我相信时间,也必须相信时间。
也许是上苍垂怜,伤情的我出了山坳,兜兜绕绕没过两个时辰,就在山崖峭壁上发现了那一株盛开绚烂的奇花。
当年的那个侍女给它取名为紫色宿瑶花,因为除了花叶颜色不同以外,花苞花蕊与定神的宿瑶花并无任何区别。
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我才能及时发现峭崖上长着一株极似宿瑶花的灵株。
我匀出几分心神缓缓遮住紫色宿瑶花的幽香,侍女曾说,这灵株花香太浓,闻久了容易心神动荡。
凌空蹑足摘取了紫色宿瑶花,我将身一纵,作势招云离去。只是在那短短瞬间,仿佛淡淡的清香飘过鼻尖,我心中忽然一颤,忍不住想到玄戚中了阴狠毒雾,也不知他现如今情形如何……
半息之后,我哼了一声,如今再见面已是路人,救了他一次不提,难道还要送佛送到西方灵山不成?
山坳处,玄戚受损的鳞甲转眼间恢复如初,先前浑身的伤痕诡异地消失不见。
那黑衣人收了疗伤灵药,嘶哑着声音开口,细细听去语调倒是有些不伦不类,像是对大荒的言语不怎么熟练。他低声说道:“殿下既然知道蚀骨瘴气的剧毒,又何必如此呢?”
玄戚负手而立,衣衫微微而动,“我只是在赌,赌她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我看见她与那个子琦整日相处,就恨不得将那个男子千刀万剐。不过还好,我算是赌赢了,她虽然拒绝了我,可是她的眼睛不会骗人。桃然,她心中还是有我的。”
黑衣人没有什么反应,或者说是什么反应也完全看不到,只是说:“殿下太傻了。”
玄戚苦笑一声,抚摸着额头残留的温热,道:“是啊,动了情的人往往是最傻的。”
黑衣人平淡开口说:“情这个东西太毒,我不要碰。”
玄戚回头望了他一眼,道:“最好不要碰,因为你……”
他忽然哑了下去。
我从山坳的暗处缓缓现身,无喜无悲地看着玄戚。
他张了张嘴,继而狠狠瞪了一眼黑衣人,那人语调平淡地解释道:“她来的太快,我忘了说。”
玄戚头上顿时涌出层层的汗,仓惶地向我靠近,急声说:“桃然,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我没有说话,玉魄扇再次成为了我的回答。
我真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玄戚竟然将阴谋诡计打到我的头上。
枉我驾云走了老远,却因心中记挂而回去探查情况,可结果依旧如四百多年前那般,无情的现实迎面甩了我一记耳光,又狠又疼。
玄戚在我身后飞速追来,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我只觉得心口一层又一层地发冷。玉魄扇打不走他,我又施展各种仙术意图将他轰走,奈何玄戚死缠不放,该避开的避开,该硬抗的硬抗。抗到后来,我着实累了,甩手祭出了淬玉宫的敕令。
玄戚的脸色唰的一声变作了惨白。
除了在北海施展“生生不息术”脱身不得的子琦以外,余下的淬玉宫门人侍女们纷纷从南夕国以及八荒各地迅疾赶来,乌泱泱一大片人堵在半空。我甚至已经预料到今日之后三界茶余饭后的段子将再添新曲,但是此时,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玄戚先前被我术法轰中了不少,现如今又对上了如狼似虎的淬玉宫人,偏偏我淬玉宫一致团结对外,我这位宫主连番遭受迫害怎能让他们不怨恨上玄戚。于是这一下手,就不自觉地动了真家伙。
我瞧着玄戚仰头喷了无数紫色鲜血,只觉得愈发厌倦,抬手招呼淬玉宫众人退下,连眼光都未曾施舍一个就驾云朝北海奔去。玄戚受了迫害,挨了重伤,但见到我丝毫不留情面地离去,还是要强撑身躯招云追赶。
接到传令匆匆赶来的东海水君丝毫没有顾忌他帝君的尊贵阶位,兜头甩了他一记耳光,将他的头打偏过去。
东海水君愤愤道:“你这个逆子,是要将淬玉宫与东海闹得水火不容才肯善罢甘休么!”
玄戚涩声苦笑,牵动伤势呕了口血,东海水君神色中丝毫没有遮掩厌鄙之意,挥手招呼水族侍卫,将这位东海的帝君“送”进了东海镇龙狱之中。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回到北海将紫叶宿瑶花交与水君之后,着实有些支撑不住,就去后殿睡了一觉。几个时辰后,我养足了精神准备起床,就听到远处几个聚集的水族之中有两只蚌精在嚼碎嘴,说得正是我与玄戚在九重云霄上的仙法争斗。
我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坏,玉魄扇甩了一甩,就免费送那两个蚌精飞到千里之外。
余下那几个本想插嘴的水族瞬间作鸟兽散,只留下一个下的浑身发抖的五色锦鲤没有逃走。我着实有些厌倦,挥了挥手,示意它离开。
那锦鲤颤抖着身躯游走了。
发完脾气,我心里空荡的很,身周并无一个活物,想来都是被我方才的举止吓走了。我坐在回廊的扶手边,头倚在琉璃柱上,呆呆地望着海底投射下来的淡淡微光。
子琦放轻了脚步,来到的我身边。他没有出声询问,我猜他应该是觉察到了淬玉宫的敕令。
这个敕令,是我早年间设下的规矩。
若我淬玉宫门人无辜受辱,所有的门人侍女都需施以援助之手。
但是这令牌一旦祭出,就说明拥有令牌之人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波折灾难,祭出敕令求援乃是万不得已的抉择。千年万年,淬玉宫门下时时警惕自己修习术法武艺,以免成为首位呼救的弟子,当年那个被南疆蛮族荼毒的侍女几经生死也咬着牙挺了过来,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软弱。
可是,我这位立下规矩的宫主,却成了祭出令牌的第一人。
子琦走到我身前,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我的身旁,陪伴着我。
我借了子琦的肩膀,轻轻依偎。
子琦抬起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声音里浸满了温柔。
他说:“尊上,子琦永远也不会背叛你的。”
是啊,这世间还有一个永远也不会背叛我的人。
我借着子琦的肩膀睡了一觉。
朦胧间又听得有人在唤我的名字,依旧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这一觉足足睡了大半日,直到西方绚丽火霞的赤光折射入北海龙宫,晚霞的泽辉晃得我醒了过来。梦中之事苏醒后已然忘却大半,我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浑身的精神养足了不少。我坐直了身,拿出帕子将子琦肩头那一点浸湿的水痕细细擦去,老脸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
子琦笑了一笑,和煦依旧:“尊上不必难为情,这一点口水带着绵泽仙气,子琦很是受用。”
我将帕子团成一团,丢到他身上。
这边子琦还要说上几句话,那厢北海水君就十分及时地出了场。他换了身尊贵的服饰,带着些微的龙族纹络,头发上束着稳稳妥妥的赤金冠,面色隆重而又有些耐人寻味。北海水君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的身边,什么话都没说就连连行了几个大礼,我无端受了水君的拜谒礼节,连忙抬手阻了他的动作。
北海水君拱了拱手,道:“雪雉余毒已清,尊上的这份恩德,小龙没齿难忘。”
本尊上摆了摆手,道:“天命罢了,若不是我与子琦突然来到北海,也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我将话停了一停,仔细看了眼北海水君的面相,讶了一讶,“水君,你额上的功德三线怎么少了这么多?”
北海水君惭愧道:“若非尊上提醒小龙关怀北海万千水族,只怕小龙连这水君的位子也保不住了。即便如此,游碧仙君送来的天帝诏令也已抵达,好在只罚了困守海域千年,小龙自当时时警惕。”
我叹了口气,“禁足算不得什么大惩,水君且宽一宽心。若是日后得了闲暇,本尊上自当前来叨扰一盏清茶。”
北海水君又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我瞧着水君的背影有些如释重负的欢松,却丝毫没有看出水君有任何被天帝惩罚后的情绪。
子琦提点道:“雪雉经此一事,性情收敛不少,水君心中那块大石平安落地,自然心情大好,连带着天帝惩罚之事都算不得什么了。”
我点了点头,道:“这也算是诸多不幸之中的幸了。”
这话音还没落下去,一点紫色的圆珠子幽然落在了我的脸前,悬空浮动,玲珑剔透。
正是八荒天命奖励下来的功德珠。
功德珠这种东西,对我其实并无多大用途。
这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