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瞧着再无旁人,我放下茶盏,握住青玄有些冰凉的双手,恳切地说道:“咱们姐妹俩从大荒熬到了现在,旁人不懂你,我还不懂吗?姐姐当年思慕云阳子帝君,即便做个侍女丫鬟也要守在正神身边,正神命归太虚之后姐姐伤情避世隐遁于帝君故居之中,这一避,就是数万年。直到千年之前,姐姐才走出帝君故居,栖身于北方天恒山。姐姐,当年我问你原因,你用‘命中注定’四个字回答与我,妹妹虽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可也知道这其中定然有姐姐自己的道理。”
我缓了口气,“后来,许小子下山修行,姐姐为救他险些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我原本是极为不解,可是那柄万兵之首的龙心剑自行挣开封印前去搭救许小子之后,我却像是懂了些道理。当年正神耗费半身修行并鸿蒙龙气铸造万兵之首,神剑出世之日山河崩碎天地飘零,乃是镇慑山河的天地异象。我也曾得正神略略指点修行,知晓那柄神剑须得有正神本人方能祭御,但许小子机缘巧合得到神兵认主,可见他与正神确实是有极为深厚的渊源,如此想来,姐姐这般青睐于他也不足为过。”
青玄听了我的言语,默然片刻,不禁苦笑出声:“你说得不错,只是有一件事,你却猜错了。”
我半口茶水灌进嗓中,无从开口,只得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以示疑惑。
青玄深深呼吸,缓慢地将一件震惊三界八荒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五,他就是云阳子帝君!”
我那口茶水一半喷出,一半倒灌下去呛了我个半死不活。
定下神来的我仔仔细细把这些线索过了一遍,从前那些自己不解的地方瞬间畅通起来。
若小五就是当年镇八荒山河的云阳子帝君,却也能够解释为何避世数万年的青玄心甘情愿来到北方天恒山定居,也能解释那柄千万年来无人驯服的无上神兵自行认主。
青玄道:“此间之事,我起初是丝毫不知,即便小五的长相有五六分神似当年的云阳子帝君,我也只当是巧合。他天界殿下的身份,我与他大师傅早早知晓,并且因为这个殿下的身份,我才没能及时将他与云阳子正神联系在一处。”
她轻声叹了口气:“后来,我渐渐发现他的喜好习惯,像极了当年的帝君尊上,龙心剑破封而出之后更是加重了我心中揣测。直到我苏醒之后,有一日小五的生母,也就是娲皇宫的司药仙姬前往天恒山母子相见,闲聊时随意说了一句当年之事,这才让我确确实实相信小五就是当年的正神。”
我连忙问道:“什么当年之事?”
“当时司药仙姬提及自己前往凡尘界下凡历练,无意中拾到了一块玉石,其中像是封着一条龙蛇一样的金光闪闪的东西。再然后,天帝巡游亿万凡尘,偶然邂逅得遇风流,翌日苏醒后的她便发现那玉石中的金色龙蛇不翼而飞,紧接着没过多久她就怀上子嗣。我起初猜测小五就是帝君,几次有意试探之后,却发现他对当年之事……毫无印象……”青玄缓缓说道,右手无意识地轻轻摩擦白玉茶碗。
那“毫无印象”四字,自她口中说出,却是带着黯然的神伤。
青玄苦笑一声:“我委实不知,该如何……如何面对他了……”
我想了一想,有些忧心地问道:“那小五知道自己的真实来历吗?”
青玄右手颤了一颤,白玉杯盏溅出几点茶水,声音里也有些难于人说的颤音:“这……我,我也不甚明了……他虽然表现着毫无印象,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小五是在说谎……”
我连忙安抚道:“姐姐宽心,无论小五是否知晓他的来历身世,他始终都是姐姐的徒弟。如今这副情形格局,姐姐还是将此事藏在肚子里,以免人多嘴杂再生枝节。至于小五自陨之事,众人心里有数只是嘴上不说罢了,既然旁人不提,那我们就只当小五命归太虚。明珠姑娘与那几位女子,暂且让她们怀着念想,不过莫要将事情闹大,以免将来满城风雨逼迫得小五不得不再次出世应对。”
青玄合上眼缓缓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也只能如此。”
说罢,又是长长的叹息。
我心里可怜青玄姐姐,忍不住说了句“造孽”,平素里招蜂引蝶也就罢了,竟然连抚养成人的恩师都心系于他,许小子真是个混账。
虽则心中腹诽,嘴上却不能丝毫显露,省得我这个青玄姐姐为了爱人不要亲人。
翌日,众位准备妥当之后,启程离开龙州。明珠再次唤出透明的海蝶,方便众人乘坐,她远远眺望着无量海的方向,声音从风中传开,清清淡淡,带着柔婉。
她说:“我要去无量海,将残余的族人迁入大荒东海的水云居。”
我心中默默为东海水君点了一根蜡烛。
海蝶飞得极快,半柱香有余远远便望见云舟的大致模样,子琦将将把剥好的瓜子仁递到我的手心,像是猛然间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剑眉微微动了动。三位剑童中的雨剑,眉心的莲花烙印闪过微不可查的光亮,雨剑稍稍侧首,远处的印月井愈发渺小起来。
回过头,子琦气态风雅地笑了一笑。
雨剑微微莞尔,却不言语。
聪明人之间的交道,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在我们身后数里外的印月井处,缓缓露出一截衣角。素白衣衫,轻轻飞扬。
而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影,衣似红霞人如玉,鲜艳的颜色恍若四海八荒最最不想涉足的业火红莲路旁,那灼灼妖艳的曼珠沙华。
作者有话要说:
☆、【醉云风波】
明珠在银雪峰顶,与我们道别。
她以乾坤挪移之术带出了无量海中残余的雨鲛族人,当下还要忙着进行安顿,故此毫不停留地蹑云而出。我瞧着那容貌标致的雨鲛族长破空而去,心中暗暗思忖,忙些也好,省得匀出闲暇功夫去思念我那位师侄。青玄也很快离开,只是步伐有些乱了章法,瞧得我颇为心忧,不过,雨剑小子是个贴心的后辈,嘱咐了两位师兄随行伺候我们,便快步跟上了青玄。
方向略略是朝着后山养元洞去的,我暗暗唔了一声,估摸着青玄姐姐是想静上一静。
该退场的也已退场,唯有一路打酱油的我与子琦在银雪峰顶看飞雪。
弄剑与奉剑尽足了地主之谊,带我们逛了银雪峰奇景之一的“暗雪凝天”与“醉舞九天”。前方的“灵崖吹竹”只远远望见雪竹梢,却不得不停下脚步急匆匆赶将过去。
原因无它,同子琦一般岁数的好友醉幽仙君修书一封破云而来,恳求我二人前去说情。
醉幽仙君如今年逾十万岁,早已是儿孙满堂的老一辈人物,奈何大荒之中仙道漫长,十余万岁并算不得的老。因此,醉幽仙君也勉勉强强被规划入年轻一辈之中,此番的急事却是这位年轻仙君的玄孙的玄孙的玄孙惹出来的。
我在途中听子琦简单明了地说了几句,瞬间觉得醉幽仙君他玄孙的玄孙的玄孙着实是个人才。八荒之中的男子,若是武艺法术不精,便是擅长舞文弄墨,自然也不缺少文武双修之人,譬如我那傲剑无双的师侄许小子,以及他教出来的四位剑童。许小子年轻时文能提笔风雅,武能仗剑除妖,弹古琴琵琶的手还能烧出连食神都甘拜下风的菜肴。如此人物,也难怪会有那般多的红颜女子为之倾心。
等等,本尊上的思维貌似跑远了……
咳,醉幽仙君家的那个小家伙名唤凌语,虽为男子却是十分地厌武,至于厌弃到了什么地步,本尊上听子琦举了个例子便揣测出大半。
听闻那凌语千岁宴时,被天界的某位骁勇将军凑近敬了杯酒,凌语待他靠近三尺之后便是狂吐不止,吐得那叫一个山河崩碎天昏地暗。
末了,骁勇将军脸色青中带紫隐隐透黑,带着一身污秽扬长而去。
听闻,那将军自此再不踏入醉云山半步。
凌语的父君封启仙君和仙君夫人万年才生出来一个宝贝儿子,自是无比疼爱,得知凌语厌武之怪症乱疾后,可谓是走遍整个大荒四处寻医问药。九重云霄上的药王孙思邈被缠了百余次,皆是束手无策无可奈何,自此对封启仙君退避三舍。如此折腾了千八百年,终于有善心的仙友出了个主意,说是去天界三十三天之玉清境清微天内,寻那面莲华众生法镜照上一照,洞悉了前后机缘结果,不就能解决了。
封启仙君细思之后,觉得此计可行,便递了帖子拜进了玉清境清微天。
仙君好说歹说劝得孩儿前去照一照法镜,但是照完之后,凌语仙君怔了,封启仙君傻了。
那镜子里,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他孩儿的前世是如何祸国殃民,最终被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一剑斩去头颅的。偏偏那个大将军的脸,生得俊美风流,和青丘国狐族帝君亲重孙儿、白倾的亲小叔白瑷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封启仙君暗暗查询,结果知晓了白瑷仙君七百多年前曾经下凡历练一趟,恰好投胎做了位结绝乱世的枭雄将军。他那个傻儿子耐不住法镜里的影像,跑去青丘谒见白瑷,结果一来二去,却是生出了另一桩变化。
子琦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留我抓心挠肝地猜测后续之事。
我连连问道:“后来呢,后来又当如何?”
子琦轻轻咳了一声,道:“尊上,我们在仙君的醉云山脚下说这些事,有些不太妥当。”
我瞪了他一眼,“那你说了一路就妥当不成?”
子琦咳个不停,嘴角却扬起了笑。
醉幽仙君占了八荒的一处仙山,名叫醉云山,先前那山的名字本唤作“爪爪山”,仙君觉得此山名配不上风流无边的自己,因而亲自提笔改山名为“醉云”。
如今我与子琦,就站在这块千万年风雨侵蚀,都没能毁掉那鸡刨狗啃不堪入目之字迹的山石前面。我瞧着那醉字写得甚是古怪,乍一看倒像是三清法界做法驱役的灵傀符咒,至于那个云字更是难以辨识,对比不久前师侄许小子亲笔书写铁画银钩的“仙客来”,本尊上愈发觉得笔迹丑成这副尊容也是殊为不易。
殊为不易的醉幽仙君许是觉得自己的风流须得有人继承,因此无论是孙儿重孙还是玄孙,都是自小被逼迫休息书法。也算是天可怜见,直直到玄孙的玄孙的玄孙也就是凌语仙君时,才出来一个大小篆、瘦金体、簪花小楷等样样皆不凡的后辈子嗣。
醉幽仙君为此庆祝三日,十分地青睐这位后辈。
但是,如今这位书辞风雅的后辈却整日与青丘那位放荡不羁的白瑷黏在一处,着实让醉幽仙君丢脸。为了不让自己玄孙的玄孙的玄孙走上断袖之路,醉幽仙君联合封启仙君棒打鸳鸳,硬是使出术法将柔弱无力的凌语困进了醉云山的刑狱。
奈何,凌语的亲娘也就是封启仙君的夫人是个真心疼爱孩子的良母,见不得儿子受苦,一念之下私开了刑狱,没想到凌语仙君多日不见如隔数个春秋,一心思慕归心似箭前往青丘,正正撞见了白瑷寻欢的场面。
顿时间天雷地火针锋相对,等到狐族帝君出手维护之时,场面已经激化到了柔弱的凌语困住白瑷、并神情疯癫要同赴黄泉的局面。
出了这一档子事,醉云山与青丘均是面上无光,醉幽仙君并封启仙君带着凌语回山,说是数日后定会与青丘一个交代。
如今,正是到了要交代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