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可期-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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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秘书被他唬得脸都绿了,刚才的稳重全没有了,抓住他的衣服,拼命往反方向推:“你的饭碗丢了,难道就要砸我的饭碗么···”——那个男子急得满脸苍白,冲着师徒俩的方向高声喊:“蒋先生,蒋先生,您就容我说一句,您家老人是被人推下车的···要把车队作为连带告上法庭,我就得被车队开除了。我东摘西借就借到了两万块钱,再不够我还可以去借···您高抬贵手吧!”
祁思源已经懒得再听这种‘拔萝卜带起泥’的糟烂事,揽着仍旧失神的蒋敬璋径直上了车,吩咐司机直接回他住的小区。途中祁思源给宋振中打了电话,直接说不放心徒弟独自回家,暂时把璋璋带回他家。宋振中依旧千恩万谢的,并嘱咐送他们的司机,务必买几瓶高度白酒给祁思源,让他们师徒‘驱晦洗手’。
到家进门后,祁思源直接将白酒全部兑进洗澡水。然后把自己和蒋敬璋都扒个干净,一起坐进浴缸里。
蒋敬璋背对着祁思源,用白酒洗澡水抹了一把脸,声如蚊鸣的说:“难道因为我喜欢了男人,姥姥就不要我了?”——祁思源先是一惊,以为徒弟已经贸然行动向家人出柜了。随后忆起吴老太太生前的话,反映到刚才的问题是他又在自己犯轴。于是搂着小狐狸靠在自己胸前:“不!是因为姥姥累了。你和你妈妈都有了好前景,她放心了就休息了。”
那为什么幸福的末班车唯独就不等我,匆匆的来,又急急忙忙的开走···刚才当着姥姥和外人,我不能哭,那现在我可以哭吧···
祁思源把哭软的小徒弟捞出来,将半片安眠药掺进水中哄劝他喝下去,然后搂着他轻轻地拍着,静等着药劲发作后,骨肉绵软的趴在床上睡着。
安置好徒弟,祁思源拿了笔记本坐在床边沙发上,插上优盘先看了那段视频。之后他在心底里咬牙切齿骂了一串儿“操!”。
视频上显示,吴老太太登上公交车之后,车子刚启动又因为等人停住。然而追车的女子上车之后,就继续堵着吴老太太,前面后面的推搡,并兼有叫骂的架势。周围有乘客和票员上前解围,都被那装扮特异的女子反手推搡开或者是骂开了。视频时间显示,约在二十分钟左右,公交车靠便进站,吴老太太被纠缠不过,浑身抖索的扶着栏杆要下车,那个女子追上去又去揪打,最后用力一推将老太太推出车厢。车厢中靠窗位置的乘客随即骚动起来,司售人员也相继下车去看情况,那个女子则一路踢打,连箱子也顾不得拿就钻出了车厢···再后来车厢里的乘客陆续下车。
祁思源认得那个女子,是章文娣。三月下旬,酒店午夜交友茶座开始营业时,她的影响在监控画面中出现过;当然其身份也改成了不断更换金主的应召女。那段时间蒋敬璋恰恰被调去曲阜分店,主持那里的人员招聘考录。
晚上邵明远打回电话告知了查询结果,按照酒店前出租司机提供的地址,辗转找到了章文娣租住的小区,居然就是蒋敬璋家所在的旧址。而该小区所辖居委会称,该租户因为严重扰乱当地秩序,已经联系房主将此人驱逐出去;具体日期正是吴老太太出意外受伤的那个下午。
打完电话,祁思源捏着手机坐在客厅出神。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小狐狸在电话里软软的笑着说,师父我想您也想姥姥;您有空帮我去新家看看姥姥。她不听劝,非要一个人住,还一个人往旧家那边跑。她愿意和您说话,您帮我劝劝她。再熬两天我就回去···我会告诉她,尽快给她弄个重孙子,但不会找女人结婚,我以后都要和师父过日子。
反复考虑之后祁思源还是给宋振中打电话,将视频内容以及他目前掌握的情况,对宋明白说了一遍。
蒋敬璋因为安眠药作用,一直到次日下午才醒。按照师父提醒,他和宋振中通了电话。宋振中表明了他和吴筱梅的决定,以他们夫妻的名义,由振德公司派出法律顾问,向各级专项执法部门报案,以故意杀人罪向公安部门申请通缉刑侦协查。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能纵容这样的恶人逍遥于世。
赔付程序最后以缺席审判做了判决,车队与原告及连带原告达成当庭和解。章文娣故意致人死亡作为刑事案件另案处理。那位公交司机因为本次事件,干脆被车队要求买断工龄,另谋职业反倒比先前的工资高。
吴老太太的后事办的很快也很简单。按老家习俗以及老太太生前意愿,老人的骨灰由女儿和外孙一起送回故乡。
蒋敬璋成年以后首次回乡,比之当年离乡简直天壤之别。那几天里,面对各层辈分,操着乡音方言的男男女女,有前来问候的、有拍着胸脯质询的、有结交联络的、也有来探寻问路的,蒋敬璋需要提起全部精神,给与应对、答复、布置决定,甚或干脆撂下脸子将来人呵斥回去。
吴老太太家这一枝只有吴筱梅一个女儿,算得门庭冷落。但如今可说是成了旺户。蒋敬璋不仅在母家有说话主事的资格,更因其在本性蒋家排行位于大长房;因此吴老太太的丧仪程序相关取舍,竟要由他点头决定。
吴家在任族长叔公,絮絮叨叨的摆着一片丧仪规程;到最后又捻着胡子撂出一句:如今你家由你做主说话,你来决定吧。
蒋敬璋干脆的伸手就把黄历本子扣上了:“既然说要听我的意见,您老就不必和我再历数什么老规矩套路。代表蒋家,我要让姥姥归乡安息;代表吴家,我自然最知道姥姥希望我怎样为她操持送终事宜;总而言之,已经定下来的程序,不需要横加枝节。蒋家谁来挑理让他来找我说话;吴家我姥姥这一门里的事情我说了算。”
吴筱梅对于儿子直面众人的坚刚表现非常欣慰。更出于这位姑奶奶如今嫁得贵婿,因此族长的话也基本上成了一股烟。
因为水土不服吃住不惯等诸多因素,蒋敬璋从踩到老屋地面起,就开始发低烧。乡间的医疗设施离的远,不仅药品不济,连起码的高温消毒都难以保证。这一来更让吴筱梅揪心,祁思源来电话问候时,少不得就念道两句。她明白姥姥走后,做母亲的说话,未见得能有师父这位幕后家长的话管用。
好歹随着儿子把握主持,完成了骨灰入穴合墓之后,吴筱梅亲自把他送进市医院输了点滴,最后又好说歹说的推着他登上回程的飞机。
飞机起飞前,蒋敬璋给祁思源回了短信,告知航班号及降落时间。但起飞后,他暗笑自己被故乡的暑气蒸昏头了:飞机进港的时间段,师父应该在酒店坐镇,且正是下班高峰时间,告诉他又能有什么意义;反正随身只有一只行李箱,到时坐机场大巴晃荡回家直接睡觉。
飞机降落之后,蒋敬璋给母亲打电话报了平安,话没讲完就有电话反复打进来的提示音。刚挂断了和母亲的通话,那个电话就等不及似的挤了进来。
“小祖宗你可接电话了,在里面磨蹭什么,跟谁聊呢?”祁思源终于松了口气的嗔怪道。——“师父,您还真来了?啊···我在等取行李箱呢。”
眼看徒弟拖着拉杆箱从里面出来,祁思源不禁皱起眉头。送孝归乡不可能穿的光鲜,一身藏蓝加上半幅病容,一下就添了了七八岁。将徒弟把在手上,看到手背上扎点滴贴着医用胶带,胶带下泛起的大片青紫还未褪去,直觉心中抓心挠肺的疼。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太肉麻,只能接过行李箱提着,揽着肩膀一起往外走。
“好好地,怎么一到外面就闹病呢?”——“别提了,这些天比打仗都累,脑袋都要炸了似的。我根本吃不惯那里的饭,到晚上四邻八乡、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来串亲戚,夜里一两点钟才勉强散。老家有讲究,姑奶奶携成年儿子回门,当儿子的就是当家说话的人。姥姥这一枝上没有儿子,我一下就扛着两家姓的礼数,什么事情都得跟我说。”
祁思源听了笑得哈哈哈,故意幸灾乐祸的评论道:人家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却是一杆子捅炸了狐狸窝;更要命的是,手里这只还是狐狸窝的少主子。
蒋敬璋终于见到至亲至近的人,不自觉的就朝师父诉起苦楚。抬手提了下背包带,顺势就勾住了师父把着他肩头的手。这一小动作简直令祁思源无比受用,不自觉的柔下声音开始哄孩子,问他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要孩子点出来能用钱拿得回来,他二话不说就领着他去。
走出候机楼在廊下等司机盘道过来时,恰好陈家父子就在他们近旁,也在等司机开车过来。于是双方忍着各自的难受也必须象征性的打个招呼。
因为去年没能搭上政策末班车,陈志新没能打进雷金纳德酒店董事局,为此搭进高额公关费用,还因为两段指桑骂槐的折子戏,把‘喜鹊窝’捅了个七零八落。陈志新一直想对机会,再好好会会这个滑不留手的‘前小舅子’。而今日一见,还他妈真是楚楚软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儿,小内弟竟然比他那个姐更可口。
听到蒋敬璋问候,陈志新不阴不阳的笑道:“叫陈总似乎是见外了。要不是横生许多阴错阳差的事,你现在该叫我姐夫,对吧。”——“陈总您太抬举我了。就算章文娣真的有福分成为陈太太,我与您之间,最多就算个表亲。先父身后没有那种孽障。”
陈佳耀听了对话故意嘿嘿一串笑:“蒋敬璋,你的这番话其实是想这样表达吧:我与陈家之间的亲戚关系,总归有个表字儿。”——“陈少非要加重这句话的色彩,不加儿化音也行。照此分析,我及时出手帮贵府辨别出某货色的成色,您两位也不必言谢了。”
祁思源的车先到了,司机胖杨接了手提箱放进后备箱;师父绷起脸吆喝徒弟别顾着斗贫嘴,赶快上车走了;又和陈志新寒暄两句,先坐进后座。
蒋敬璋刚转头要走,陈佳耀开口叫住他:“蒋敬璋,你当真因为这个老男人,把自己掰成弯的了?我真没看出他哪儿值得你这么做。”
——蒋敬璋挑起一侧嘴角,搞了半个笑容:“因为他今后的半辈子只会属于我一个人。”
陈佳耀也对他挤了一个夸张的笑容,但看到车子远去之后,那笑纹就瞬间平了。他嫉妒,蒋敬璋和祁思源边走边说笑的情形,他看到了。毋庸置疑,那样的笑容是只给祁思源的;轻松中带着欢喜、狡猾、耍赖,还有那么点撒娇的色彩。可是对向另外的人,那张脸上所有的柔软都会瞬间飞散掉,只剩下一层礼节性的壳,柔韧牢固,怎么都顶不破。
车子开到雷金纳德酒店附近时,司机胖杨下车回酒店了。祁思源也压根不会把小狐狸放回窝去,方向盘一打就直接往自己家拐去。
师徒两个从三月下旬分做两处,再加上后来姥姥过世、忙后事、送灵回家,直到今天才算是重逢,简直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一进家门,行李扔在玄关旁,两人谁都没有多余话,直接脱了衣服进浴室。
听着小狐狸拖着半哭求半欢喜的声音,狡赖、撒娇亦或者是索要、告饶,脖子肩背被他的手臂缠绕、攀附着,祁思源觉得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归位落在实处。
一个澡反复洗了半个小时,又换场挪到了客厅沙发上,徒弟很快被顶的连口气都喘不到底了,泪眼汪汪的看着师父,摆出一副被干到虚脱的娇柔相儿。终于看的师父良心发现,暂收了神通,爬起身晃到厨间去做饭。等祁思源把粥做上电饭煲,回头问要不要加鸡肉绒时,徒弟却已把浴巾骑在两腿之间,晾着两丘儿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