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中路私立协济医院怪谈-南琅-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张。”我叫他。
没有回应。
算了,明天再问吧。我翻了个身,睡了。
1999年8月16日。
早上起来,已经十一点过了。医院里人声鼎沸。
噔噔噔。有人敲门。
“老毛,起来了吗?快点过来,电梯出了点问题。”是护士长的大嗓门。
我腾地坐起:“啊,知道了!”我应了一声,又听得护士长走开了。
“老张,起来了!”我想叫醒在旁边床上的老张。
床上却是空荡荡的,白色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那碗牛肉汤剩面还放在一旁。
已经起来了啊……真是,也不叫我一声。
迷迷糊糊走出值班室,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却猛地觉得眼睛很疼,伸手摸了摸,好像肿了。
“哎哟,老毛,你咋啦!”旁边走过的一个小护士一见我就叫了起来。
“嗯?”
“呀,眼睛都肿成这样了!我给你敷敷。”她拿出一块浸润的纱布,替我敷上了。
我道了谢,又急着电梯的事,就匆匆按着那块纱布走了。
走到四楼,便看见一大群人围在那儿,护士长也在其中,院里的几名男护工和电工也站在那儿。
“啊,老毛,你来了!”护士长叫道,“哎哟,这眼睛……”
“啊,没事的,电梯咋啦?”
“你昨天锁电梯时,电梯有啥问题没有?今天早晨老冯(替班的人)开了电梯,病人乘电梯上了四楼,电梯门却老是不开,里外都着急哩……”
“啊?”我大吃一惊,“但昨晚……”
老张,老张说电梯又动了……
“还好,后来老冯想办法弄开了……幸好,不然……”护士长又切切说道,旁边围着的人也接着小声地讨论。
“哦,弄好了,那就好。”我松了口气。
我走近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来,只见老冯汗涔涔地走出来,见到我站在他面前,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嘿,老毛呀!你的眼睛是瞧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肿得跟蒙了块黑布似的,哈哈!”
黑布?
我背上冷不丁地泛起一股寒气,借着电梯壁仔细照了照自己,顿时呆住了。
从眉毛到颧骨,都有一片乌青甚至泛黑的印迹,说不出的怪异。
正如一块蒙着眼的黑布。
但愿我真不是见了什么东西。
“哎哟哟,你们看,我掏出什么来了!”老冯又在后面咋呼起来。
“哎呀,这都把电梯卡住了!得有多邪门儿啊!”
“不得了呢!我就说有问题吧!原来给这塞住了!可这小小一团,怎么就把个大电梯卡住了呢!”
人群议论纷纷,我转过头去,只见老冯被漆和污垢涂满的手上,捧着一团东西。
黑乎乎的东西。
乱糟糟的一团,缠绕在一起。
我走过去,捻起一小团,凑近了仔细一看。
细如丝,却油乎乎又沾满黑泥似的污垢,是头发。
赶紧扔掉,使劲搓着手,却总觉得那种脏兮兮的感觉怎么也抹不去。
“老张呢?”我回头大声问道。
“老、老张?”护士长疑惑起来。
“啊,老张一大早地去哪里了?”我叫得更大声了。
护士长回答我说:“昨晚就没见过他啦!说巡逻,也没见着他。”
“怎么会?他明明……”我心里一紧,“那你们昨晚什么时候休息的?”
“急诊室那边到凌晨一点多就休息了,我们可一直待到两三点呢!”
“怪了,老张还说你们一楼没灯呢!”
“瞎说,灯都亮着呢!”护士长叫道。
我飞快地跑回五楼值班室。老张还是不在。
附:毛重贵于1999年10月离开桐花医院。
张炳其后一直未曾出现。
合上本子,路遐侧身看向孙正:“看懂了没有?”
“啊?”孙正一时没反应过来,“其实,还是不太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挺聪明的呀!”路遐半真半假地说,“这两本《暗事件记录簿》都是请每位值班人员和有同样遭遇的人尽可能把每个细节都写下来的记录,写得像故事一样怪诞也无妨,重要的是,能反映事件的要点。”路遐大功告成似的拍拍手中那本鲜红的本子。
“这里的故事也算是真实的事件记录?”孙正在笑,“那我怎么找不到你所说的重点?”
路遐也好脾气地笑了笑,伸手从裤子兜里拿出一张卡片来,看得出是从书上剪下的,他把它万分郑重地递到孙正面前:“这是我从一本书上剪下来的,是日本民俗学家古岛先生的研究——每个城市,都有无法消弭的罪恶和咒怨,它们聚集之地就是这个城市的‘穴’。”
路遐神秘地说:“你知道日本十大闹鬼之地吗?这是古岛先生对这十个地方进行长达十年研究得出的结论。而我的结论是,擅闯入‘穴’者,不可能化解,只可能逃离。”
03
“我们要逃出这里。”路遐一字一句地说,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
“逃?”孙正未能清楚理解这其中涵义。据他个人人生经验来说,逃,适用于危险而尚有生还可能的状况之下。
而这个词对此刻的他来说,竟如此奇怪。是目前状况并不让他觉得危险?还是他认为自己已无生还可能?
当然是前者,孙正暗自揶揄自己。
“虽然从来没有人成功过……”路遐苦笑着补充。
“路遐!”孙正有些气恼他这种冷笑话方式的风格。
路遐耸耸肩,看得出孙正并没有和他持相同的想法,但他理解,任何人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些天真,有些过分地科学严谨。他摊开刚才那张平面图,示意孙正过来和他一起看。
“记得刚才我说什么吗?”路遐的食指在图上划来划去,因为周围黑暗,所以动作越发明显,因为四周寂静,所以发出的沙沙的摩擦声越发清晰,“我们要逃出这间医院,先试试能不能从这里走下去。
不能!
这是孙正第一直觉的回答,然而这个心里突然冒出的想法令他自己不寒而栗。
可是,为什么不能?
如果他像表面上那样固执,他一定会回答能,然而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经在向路遐的理论妥协,他的想法在这里得不到任何现实支持,他的身体也因为本能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没有等到孙正的回答,路遐并不介意,指在地图上的食指停在了四楼:“四楼,似乎有两个房间是暂时安全的,如果走过四楼有什么事,你记住方位了吗?我们一起跑进房间里躲避。”
“注射室……和中医科?”孙正看着地图上画着圈的那两个房间,确认名称。
四楼……为什么感觉那样不安?也许……也许是他暂时向这样的处境妥协,暂时承认自己已处于困境。
逃,这个字,带来的是陌生和恐惧。
“如果遇到什么,来不及逃怎么办?”孙正抬头又问道。
路遐听到这话,已明白孙正顽固的脑袋开始有些动摇,感到些许欣慰,微微一笑,道:“相信我。”
相信他,因为这个世界已无别人。
“走吧!”路遐抄起手电一掌拍在孙正肩上。孙正站起身来,跟着路遐走到那个球形把手的门前。
路遐拉开抵住门的椅子,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孙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我们已基本适应了黑暗,但是要找到那两个房间,我们非用手电不可,也就是说,在打开手电和关闭手电这两个瞬间,我们需要几秒到十几秒去适应光线变化,那个时候,就是要百分之两百警惕的时候。”
警惕?警惕什么?
孙正很想这样问,他们要逃跑,要防备,要忍受恐惧,而对手,竟是未知?
“楼梯在两边走廊的尽头,我们出门立刻左转,你跟着我,记着,小步快走,不要发出太大动静,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因为回头,带来的只是更多的恐惧而已。”路遐压低声音说。
孙正知道,在黑暗中回头,望见身后那幽邃的黑暗时,破碎的心跳。他也知道一种可笑而不科学的说法:你越怕一些东西,它们就越容易出现。
稍微能够理解的解释之一是,恐惧会使生物波长改变,接近于“幽灵”或者“鬼魂”的波长,导致两者互相吸引。
我不信鬼。孙正扯了下嘴角。
“我们看到的,也许是臆想产生的幻觉,也许是真实的。”路遐在一旁轻声说。话音刚落,他已经大力拉开院长办公室的门。
黑暗和冰凉如怒涛一般涌来。
“左边!”路遐低语。
心跳飞快,在黑雾中悄声无息的步伐似乎紧紧跟着那“砰砰”的节奏。手心全是冷汗。孙正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他们正经过的那一排排房间,一道道门,紧闭的门后是多少幽深诡秘的未知。
副院长办公室,三间资料室,清洗室,女厕所……
“下楼,正!”路遐的声音打断了孙正的思绪。一股大力把他拉着向下,他跌跌撞撞跑着,沿着楼梯向下。
背后,留给五楼那一排如寂寞凝视的目光般空洞沉思的门。
鞋踏在楼梯上,竟有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刻。
“咔嗒”、“咔嗒”、“咔嗒”……
正欲疾奔的四只脚,停了。
“咔嗒”、“咔嗒”、“咔嗒”……
“什么声音?”孙正努力稳定着音调。
此刻,他们站在四楼楼梯口,背后楼梯曲折而上是五楼冰凉的气息,面前是未知而黑暗的四楼。
“有规律的……声音。”路遐有些艰难地回答。
“咔嗒”、“咔嗒”、“咔嗒”……
声音再次传来,孙正不自觉地握紧了路遐的手,因为恐惧,手心冒汗,微微颤抖。
“从四楼来的。”路遐又补充了一句。
难道有别人?孙正脑中一闪。或者,是人吗……?他想问,却发现自己紧张地闭紧了嘴,张不开,问不出。
“不管它,我们一鼓作气继续跑!”路遐难以忍受这一声一声极度规律的声音,似金属碰撞,却又总消失得那么柔软。他一把拉起孙正,转身向下继续跑。
“等等!是——电梯!”孙正忍不住叫了起来。
“咔嗒”——电梯门合上。
“咔嗒”——碰到了物体,那物体却有些柔软。
“咔嗒”——电梯门又自动打开,打开之后又再度合上。
……永远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的电梯。孙正脑海中回想起那“叮”的一声。电梯停在四楼,是什么东西卡住了电梯?
孙正感到路遐握紧了他的手。
老张对老毛说听见了电梯“叮”的一声;
老毛在被卡住的电梯前看见了那抓出的一把头发;
老张下楼了,老毛上楼了,巡视……
路遐拖着孙正正要踏步下楼,孙正一把拉住路遐:“不要。”
“咯嗒”……电梯门还在开合,黑暗的世界里又响起另一种声音。
脚步声。
一步一步,很慢,踏得很结实,踏在楼梯上。从两人的脚下传到悚然立起的毛发末梢。
张炳巡视完楼下回来了,拖着疲惫的步伐,摇晃着没有灯光的手电。
一步一步,上楼……
“张——那个老张上来了!”孙正惊呼起来。一瞬间,直觉战胜了他的理智。
“这边来!”路遐扯住孙正,转身就向四楼楼道里跑去。
不能过电梯,也不能被楼下的脚步声追上。路遐猛地打开手电,刹那的光芒令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