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常在作者:桃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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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一生下来,就带着命运的枷锁,被族内的人所忽略,而远在中国的任明轩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除了对丁百合欺骗的行为感到愤怒而外,根本没有过想要见一面自己儿子的心思。嘉琪因为她母亲私自做出生下孩子决定的原因,在任明轩心中,也并没有产生好的印象。
任铭轩的冷漠和暴戾让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但是又无能为力。他属于这个世界上少数的那类人,足够的财力和权力让他可以不受很多人的言辞影响,在和丁百合结婚之前,就知道对方身体不好,这桩为了家族利益而结合的婚姻,年纪轻轻的他并不在意。像他这样的出身,不是娶这家的小姐,就是那家的,这对于他来说,都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他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也正是如此,并不觉得交易婚姻有何不妥。他生活的圈子就是如此,身边的好友也都是如此。
在他的世界里,拥有绝对的权力和金钱才是王道。对情感的冷漠和疏离,是他所在阶层里是惯有的特点。
六年之后的上周某日,任铭轩忽然收到美国传过来的消息,六年之后在听到丁百合的消息,竟然是得知前妻去世。微微愕然之后,他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不是单纯地要告诉他前妻去世的消息,而是想要叫他去接六年前那个没有被打掉的儿子回来。
任氏和丁氏的合作现在已经保持了很多年,一直以来都算平稳。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两家已经只是单纯的商业合作关系,再无其他。
任明轩分析着接回孩子后的利弊关系,到最后,孩子的出现都对于他的生活和事业毫无影响。任明轩派了方舒姚去美国接孩子回来,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孩子,他没有任何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修改了,补充了部分细节。
☆、二 舅舅才是爸爸(修)
围城是座不夜城。
还没有改革开放之前;这里并不算发达;只是临近海港;港口贸易特别发达。
任家并不作外贸出口;一直都是做酒店旅游业。后来赶上好时机;在生意场上的扩张十分迅速。
任铭轩几乎保持每日五个小时不到的睡眠时间;他习惯早起;即使工作晚了;也会第二天早上七点准时起。
第二天一早他下楼的时候,丁嘉琪已经洗漱完毕,穿好了衣服;一个人坐在偏厅里面,穿着昨日的那身衣服,埋头玩弄着手里的那只猴子。
任铭轩不知道小孩子的生活习惯;但是看见嘉琪这么早就坐在偏厅;依然略感惊异。
保姆见了他走进房里;立刻上前问候他早上好;任铭轩点点头;问道孩子:“吃早饭了吗?”
嘉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摇了摇头,继续玩着手中的猴子。
保姆略感为难;今天早上嘉琪很早就醒了;她做幼儿护理这些年;很少看见嘉琪这样内向听话的孩子。
这当然对于保姆来说是好事,但是这样的孩子往往比顽皮淘气的孩子更加难以应付。
如果不是平日里她有每隔三个小时来房里查看孩子睡觉的习惯;怕是还不知道嘉琪会醒那样早。
嘉琪醒了过来;看着陌生的地方;倒是不哭不闹;仿佛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知道再哭闹也无用。坐在床上;揉揉眼睛问保姆哪里可以上厕所。
保姆立刻抱了他去卫生间;走进了卫生间才发现;那里没有儿童便池;嘉琪感到为难;保姆更感到为难。
保姆要抱着他便溺;嘉琪不肯;一直坚决地摇头;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裤子;说:”NO!”
最后保姆没有办法,用商量的语气和嘉琪说,让他自己坐在马桶上小便可好。
他大抵是真的憋急了,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那个成年人使用的马桶,艰难地点了点头。
保姆出去之后,一直守在卫生间门外听里面的动静。
她一直在富贵之家做事,刚来任家做事,但是之前已经被方舒姚叮嘱过很多次,务必要用心做这份工作,否则很难拿到推荐信,拿不到雇主的推荐信,她丢了这份工作就会很难再找到工作。
最后她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抽水声才松了一口气,敲门示意,走进去抱了嘉琪洗手。
嘉琪在美国的家里已经很习惯被人伺候,丁家富贵,虽然不重视他这个子嗣,但是也不会做出小户人家亏待他衣食之类的事情来。
丁百合虽然在生他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后来他被丁家接回去养,也被娇养得和一个小少爷差不多。
保姆给嘉琪洗了脸,又换好了衣服,心想这个孩子真是好带,她看过那么多小孩,很少有象嘉琪这样,第一次见到陌生人就如此乖巧不闹的。平时接触过的那些孩子,怎么都会哭闹淘气一阵才会慢慢接受陌生人的照顾。
嘉琪却不。他仿佛不必在意到底是谁他身边伺候自己,安静地让保姆给自己洗脸穿衣。这种听话懂事之中透着漠不关心。
任铭轩听了嘉琪的话,沉默着不语,保姆硬着头皮对他说:“先生,孩子不愿意吃早饭。”
任铭轩不悦地反问对方:“他不喜欢,你就由着他?”
保姆不敢解释,只能低下头去说:“是,先生,我知道了。”
丁嘉琪这时却站起来,仰着头问任铭轩:“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任铭轩听他依旧说英文,知道他依然对现在周围的一切都很抗拒,他并不是有耐心的人,即使是现在面对自己的儿子,无论是嘉琪于他,还是他于嘉琪,都是陌生的。
任铭轩顺着嘉琪的话说:“你吃了饭,就可以回家。”
年幼的丁嘉琪当然不知道这只是任铭轩淡漠敷衍的言辞,他听了,恹恹的神情之中生出期待来,紧抱着手中的猴子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好的,那我现在就去吃早餐。”
嘉琪瘦小孱弱,看上去犹如发育迟缓的病童,但他这副高兴得样子,竟让任铭轩心下一软,弯腰单手把嘉琪抱了起来,说:“好,我们现在就去吃早餐。”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一句随意的话,可以对孩子的世界产生多大的影响。
都说孩子最纯真,是因为他们愿意相信别人说的每一句话,并且不加质疑地相信。
这对于在残忍现实世界搏杀的任明轩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让感觉很奇妙又复杂的心态,因为在他世界中,相互的信任是那样的困难和稀少。但是现在面对小小的嘉琪,他居然可以轻易地相信并遵循任明轩所说的话。
吃早饭的时候,任铭轩才认识到养孩子的第一个问题。
餐桌太高,椅子也是按照成年人的比例定制的,家里以前也没有小孩子来过,所以也没有准备任何幼儿椅之类的东西。
年幼的嘉琪根本无法坐在这样的凳子上如常的进餐。
负责任家餐饮的男仆在一旁看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职,立刻便躬着身在任铭轩旁说:“先生,我立刻去置办幼儿进餐的用品。”
任铭轩自己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并不责备下人,只说:“吃过饭去办吧,先去书房找几本书过来。”
男仆明白,去二楼的书房取来了几本很厚很沉的英国法典,整整齐齐地码在凳子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丁嘉琪抱了上去。
因为椅子是软面的,放了几本书上去,人再坐上去,自然会不稳,加上嘉琪又是个孩子,就更加显得摇摇欲坠。
嘉琪从小在外公家长大,母亲又是修养极高的名媛,自然在礼仪的方面训练的十分好。他从来没有坐过这样的凳子,身体随意地动动,屁股下面的那几本书就摇动起来,吓得他不敢动作。
吃饭时候的礼节讲究心静气和,姿态端庄矜持,嘉琪一向遵守得很好。
男仆洞穿了孩子的窘迫,立刻走到他身旁去,作势要扶住他,嘉琪这时却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表示不吃了。男仆颇为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
任铭轩停下手里的餐具,打量了一阵嘉琪,开口说:“你把他抱过来。”
男仆立刻动作,把丁嘉琪抱起来交到任铭轩手中。
嘉琪乖乖地,被人随意地抱起来来也没有任何不适,随意哭闹的事情是他很少做的。
嘉琪被放到任明轩的腿上,终于能和餐桌形成一个合适的高度,任铭轩把刀叉放在他面前,说:“吃吧。”
嘉琪仰起头看着他,却摇了摇头。
任铭轩问:“怎么了?”
嘉琪扭头过去,目光留恋的看着自己的座位,沉默了一阵,才小声地说:“猴子宝宝坐得离我太远了。”
任铭轩感到有点惊奇,眼睛也调过去看了一下,才发现那只有点脏旧的猴子被拉在了刚才嘉琪坐过的座位上。
他不太确定地,侧着头用英文问道:“那个猴子宝宝?”
嘉琪的眼睛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很郑重地说:“是的,那是妈咪给我的猴子宝宝,不能和我分开。”
现在是早晨,任明轩终于仔细的看清嘉琪眼睛的颜色。那是很淡很透明的一种琥珀色,有点像猫眼石那样琉璃迷惑人,但是因为他现在年纪很小,他的世界还是透明的,内心的情感也是透明简单的,所以淡色的眼睛里并没有带任何尘世的颜色,而只是单纯的清明透彻。
任明轩看进嘉琪的眼底,觉得那里就像森林围绕的湖泊,宁静空灵,却没有什么人气。嘉琪神色平静地看着任明轩,没有畏惧,也没有多余的感情,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波澜不惊地打量着他,像打量一个陌生人一样。
对于一个陌生人礼貌地提出要求,对于小孩子来说,并没有任何困难。他们不关心大人对他们的看法,尤其是出生和教养都很好的小孩子,他们可以清晰直接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并且态度矜持礼貌。
任铭轩眼睛的颜色很深,是和嘉琪完全不同的黑曜石般的漆黑,但是却很亮,这种人的心智一般都很坚定高贵。两父子在长久的对视中,任明轩终于率先移开眼睛,对一旁站得男仆扬了扬下巴,察言观色的男仆即刻把猴子布偶恭敬地递了过来。
任铭轩取了玩偶拿给嘉琪,道:“现在猴子宝宝和你在一起了,吃饭吧。”
嘉琪把猴子抱在自己怀里,然后礼貌且郑重地对任铭轩说了一声;"谢谢。"
任铭轩沉默了一阵,看着嘉琪的背影说:“嘉琪,我是你的父亲,不用对我说谢谢。”
嘉琪拿起刀叉正欲切煎蛋的手停住了,然后目光疑惑地望着任铭轩,道:“但是我已经有了外公和舅舅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已经有了足够的东西,不再需要一个父亲了。
对于突然出现的一个父情,到底意味着什么,嘉琪仍旧没有概念。
任铭轩蹙眉道;“是,但是他们和父亲是不一样的。”
嘉琪没有搭理他,已经开始姿势熟练地切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条培根了。
他一边切一边头也不回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简单天真的问题让任铭轩无法回答。
有什么区别?
父亲可以照顾你的生活,教导你的功课,和你一起玩乐,和你一起分享生活中的点滴。
但是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生活中任何一个关系亲密的人也都可以做到,不是吗?
任铭轩看着儿子切煎蛋的背影,说道:“父亲和母亲一佯,可以给你别人无法给你的爱。”
对于这样深奥的回答,年仅六岁的嘉琪自然无法理解。
他的双颊快速地蠕动着,表示他正在咀嚼刚才那片被他送进嘴里的煎蛋。
待食物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