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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走出豆豆溪(王地山 著)-第14章

小说: 走出豆豆溪(王地山 著)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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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裾饫锶杂胁簧俳≡诘睦虾炀4笤窘逼诼较爻闪酥卦智妓姿廊擞馔颍宀莶萋裨幔轲丈桨傩站!964年秋,芦山老乡开始走出饥馑,但对囚禁在灵鹫山上的劳教,“打肿肚皮”仍是个严峻的课题。

  劳教们生活在底层,每月有少许工资,因而受到老乡的倾慕,有些女子宁愿嫁给他们,希望将来带自己离开这苦寒之地远走高飞。而犯人只有两元生活费,衣物早巳卖光,还有什么办法打肿肚皮呢?漫山云雾,前景茫茫,满刑还得8年,到那时莫非找个棕包脚的女人作上门女婿,“上山砍柴,下河背水,如有不从,乱棒打死”吗?我的内心实在无法接受。

  34再次逃亡

  9月8日傍晚学习前,老田示意我去一趟厕所,路上悄悄对我说:“今晚12点左右准备行动,刘子友在我床下的壁头划开两块砖,从那里可以钻出。我第一个出去,你跟进,老刘殿后。出去的路已弄清楚,从二五丫口直达飞仙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要再犹豫了!”

  到4队以来,我一直情绪低落,烦躁压抑,找不到出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一次险。猛想起《布尔什维克的地下年代》,那些地下党员从事秘密活动,被捕,流放,逃亡,活动,又被捕,再逃亡……周而复始,前仆后继。列宁、斯大林、托洛茨基、布哈林和许多不知名的革命志士都有过类似经历,我又何不铤而走险呢?终于下了决心。入睡前。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了一张纸条,无抬头,也无落款:

  “我们走了,对革命者来说,越狱斗争是平常事,请理解,望珍重。”

  我把纸条悄悄放在邻铺周钦烈的大口盅里,翌日清晨洗漱,就会发现。

  兴奋、紧张、激动、惶恐,越想睡越难入寐,周围一片鼾声。大概临近午夜,听到劳教在交班,我刚迷迷糊糊,见一个人影过来拉我的铺盖,我随即悄悄起身,环顾周围,大统铺上挤得如沙丁鱼似的伙伴们均在梦中。老田伏身朝他的铺位下面钻了进去,悄无声息。我跟着钻入铺下,果然在一片漆黑中看见微光,那是被撬开的小洞口。他嘱我脸朝上,呈仰泳姿态,慢慢使劲蠕动。他大概已试过一次,出去并不费力。我胸部比他宽些,头钻出去后上身被卡住了,欲出不能,缩回无力,顿时十分紧张惊恐,只有奋力挣扎。大约经过十多分钟不断蠕动,周身汗湿,全身终于退到墙外,稍事喘息。瘦小的刘子友也从洞中出来,紧握我的手。在黑暗中,老田已不知去向。

  刘子友虽系惯逃,视力却不大好,路也不很熟悉。我们匆匆走上通往茶园的小路,企图下山直奔飞仙关逃命。这晚天阴,没有月亮和星光,也没有雾,小路依稀可辨。我俩牵着手,走过一座座黑黝黝的茶园,谁也没有出声。我们徘徊在通往长溪和短溪方向的小路上,头上悬崖壁立,猛虎一般森严,不远处有瀑布轰鸣,我俩却意识到亡命迷路,处境危险。大约半个多小时,不过走了三四里路,隐约听到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和手电的光亮,“不好,追兵来了!”可能追兵不只一路,刘子友紧握住我的手说:“我们兄弟俩今夜死在一起罢!”瞬息之间,追兵逼近。他躲在路旁,我伏身在另一侧的茶行中间。追捕的干部用手电仔细搜寻,他先被发现,我屏住呼吸,赓即也被发现。

  我被押解回队后,重新五花大绑,双臂捆得很紧很紧,血液几乎难以回流,感到揪心的剧痛。我竭力忍受着,坚持着,不吭一声。

  翌日清晨,田成义也被捕回。这是4队从成都调来的犯人中发生的第一次集体逃跑事件,队部拟作重点处理,杀鸡猴看,惩一儆百。在这三个人中又以我为重点,对田刘两入未予深究。经向场部请示,当日下午令我捆好行装离队。把我送到高墙围绕的l3队,接纳我的是13队管教干事陈代富。此人与我年龄相近,个头不高,打一双赤脚,双目自有一股杀伤力,能作重刑*队的管教工作显然非寻常之辈。他搜查我挎包中的东西,见《日语读本》的扉页上有一首小诗:

  也许有一天,

  一群红领巾在我的基前

  凭吊,说

  为了祖国的幸福

  他承受过人间的一切苦难……

  他微笑了一下:“这是你写的吧,大概反映了你的思想吧!”

  我未作答。他意识到此刻和我谈不出什么,便派人把我锁进小墙内的5号监房,房内只有我一个人。

  夜逃未遂,换了一个更狭窄封闭的角落,更不幸的命运等待着我。我无怨无悔,只有选择勇敢,横下一条心,看你们怎样收拾吧。我不能长久做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兔儿逼急了也还要跳墙呢l

  35“二进宫”

  一条清澈的小溪在山谷丘陵中奔流,夏日水涨,携带着泥沙而有些污浊;冬日水枯却从不干涸,像在低声倾诉着什么。苗溪l3队的城堡就座落在豆豆溪畔。

  茶场的一个中队在国家统计局的报表上,只相当于农村人民公社的一个生产队,但其范围要大得多。以13队而言,就拥有七百多亩土地,包括两百亩水田和五百亩旱地和果园。此地有年代久远的历史。从管家窝、胡家坪、万家山、高家山、磨房沟、酱园房等地名判断。解放前曾有农家居住。1954年划拨给茶场,农民迁徙,才由长刑犯在这里从事农业生产。这儿距铜头场、万家山生产队都不远,常有社员在路上行走,他们弄不清劳改中队的番号,仍称此地为豆豆溪。

  当我被整个世界遗弃,多情的豆豆溪就成为了相亲相知的伴侣。

  五号牢房除了木板床和一只马桶,徒立四壁,我再次产生社会弃儿的孤独感。而当我开始熟悉周围的环境后,这种感觉便逐渐消失。集训队与13队均在大墙内,而集训队却直属场部。13队犯人住的是破败不堪的穿透式老屋,集训队住的却是砖木结构的新居。统铺也是新制的,紧靠医务室,夜间有电灯照明。集训队又称反省组,是关押在劳改劳教和就业期中又犯了严重错误人员的场所,其中大多数为“飞马牌”(即逃跑者),也有一些是所谓思想反动、严重违犯纪律抗拒改造者。经场部批准来此集训,白天出工有武装人员押解,晚上集中学习,对部分问题严重者还戴上手铐以示惩戒。集训后按情况分别予以加刑、记过或送还原队继续改造。我在半年前才走出动力厂集训队,如今又进茶场集训队,显然属于“二进宫”。

  将两个集训队加以比较,就会发现有明显的不同。这里的被集训者似很讲江湖义气,并不把集训当作一回事,既不蓬头垢面,无精打采,也不互相戒备,互相监督,反而嘻哈打笑,颇有朝气。这里的自然条件也较4队好,海拔低,气候温和,地势相对平整。和l3队搞农业生产的犯人一样,每月有36斤粮食定量,每周还有一次肉食。劳动时虽有武装带班,他们只在山上警戒,严防“飞马”逃跑,并不过问生产的数量和质量。反省组组长胡光奎是一位非反省人员,年龄较我稍长,原系思廷公社铜头大队党支部书记,大跃进时期动辄“打人、扣饭、罚跪”,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被当作阶级敌人处理,判了5年刑,如今不住小监,掌管监钥匙。胡光奎接受往日教训,能平等待人,从不作威作福,对反省人员之间交谈些什么,有什么不正常表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逃跑,便相安无事,对原先当过干部的知识分子更为关照。

  管集训队的干事叫周西林,原是追捕组的,曾走南闯北,经常提劲:“哪个逃犯敢跳火车,我敢跟着跳车,连放三枪,将其击毙。”第一次见到我,他便发出警告:“再想跑,我马上把你的眼镜打成碎片,叫你寸步难行!”其实他并不太歪,据被他押回的逃犯反映,他戴铐子并不下死劲勒得太紧,也不动手打人。那几天,集训队为加固围墙,命令我们下河背石头,每人一天定额800斤,我刚背到600斤,胡乐奎便说:“周干事喊你背这么多就行了。”

  13队的霍中队长就不同了。这个山西农民出身的老干部是个大块头,粗门大嗓,身体壮实,成天听到他的喝斥,自以为是天生的专政者改造者,蛮横武断。他讲话结结木讷,一着急便“这番个,这番个”地抖不伸展,但又最爱在人前训话,以炫耀自己的权力。当周西林不在时,他到集训队施展淫威,表明集训队也是他的管辖范围。他最讨厌知识分子,认为他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分不清韭菜和麦子,嘲笑他们挑粪是“苏秦背剑”,用背桶施肥淋一身粪水是“淋大头菜”,挖苦曾赴英留学的傅少安“好兔恶劳,想吃牛筋面条”(其实,傅说的是“牛津剑桥”两座大学,反映情况的人听错了)。一次,他到集训队来,不由分说把当过工程师的大学生朱家希痛斥了一顿,频频质问:“你是什么动机,你的动机在何处?”令朱莫名其妙,不知所对。

  当然,霍中队长也有态度比较平和的时候,有时亲自掌勺,为犯人打菜,表情不失宽厚与公允,体现了对阶级敌人的仁慈和革命人道主义,他对此举不无得意之色。姓李的理发匠给犯人理发是闪电战。5分钟一个;给中队长理发则毕恭毕敬,轻挑细拈,反复修剪,十分到位。霍半躺在理发椅上,眯着一双眼睛,觉得受用而满足,充分享受了权势者的派头和福气。

  集训队的学习以读报为主,胡光奎指定我用普通话朗读,很少进行揭发批判,气氛显得宽松。因此,集训队的工地上常有热烈的谈笑声,监房里还有响亮的歌声。有人唱:“天涯海角觅知音,人生谁不惜青春/患难之交恩爱深”;还有人高唱:“谁愿意做奴隶/谁愿意做马牛,人道的烽火/燃遍了整个欧洲/我们为着博爱平等自由/愿付任何代价/甚至我们的头颅……”带手铐者不甘人后,竟摇动手铐伴唱,节奏铿锵,别有韵味。还有人技艺高超,夜里悄悄把铐子拨开,睡得更自然安稳,徐武寿夜夜如此。一日凌晨,武装管理员高喊他的名字,连喊数声,他在房内答应“有,有,有”,却不敢出门,原来是手铐不见了,急得满头大汗。直到下床穿鞋,才发现藏在鞋里。出工后,他大骂哪个伙计不落教,竟敢开这样不知深浅的玩笑……

  难友们的乐观情绪感染了我,我的镇静和乐观也感染着他们。被称为“垃圾堆里的渣滓”,竟有这样饱满的精神状态,还真有点荒诞。

  集训队里也有几位文化较高的反省者,谢选荣原系重庆公路局干部,因言罹祸,曾在社会上流浪,判刑13年,此次伙同他人逃跑,翻越大山,在天全县被捉。他常说:“不自由毋宁死。”他熟读经史典籍,能诗能文,性格刚强,从不叛卖朋友,我和他很谈得拢。朱家希是一位名牌大学毕业的工程师,知识面广,早已就业,不知得罪了那位尊神,才弄到这里来反省。不过,人们从不见他反省什么,总是旁若无人,有说有笑。杨明熹是名山县干部,有正义感,也是因言获罪,谈到反右倾运动中名山县女副县长巫方荣遭毒打的惨状时感叹不已。陈良玉自称解放前当过刘文辉的私人医生,在苗溪改造已久,了解劳改茶场许多轶闻趣事。何若萱热爱文学,曾将他的诗作拿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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