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战争-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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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勇波说倒是不要说那么严重,你们谁都不能这样想,我们之所以要努力,正是因为我们怀抱希望,不想放弃生活。你们更要看到,新中国确实正在改变几千年来人民的苦难历史,我们都应该为此聊尽微薄。她说,谢谢你,如果我们的危机结束,也许还是可以为新政效命的。这样,你忙你的,我先回天恕母亲那里等他,我会劝他和你见面的,你们弟兄之间好好谈谈,我相信一切误会都可以化解。
关勇波摇头说,你不能再回他家了。她疑惑地问你不是需要我留下和你一起来帮他吗?他皱眉忧虑地说,你这次给我们报告的消息,非常重要;上次你来的时候,有人要绑架你,我担心他们已经怀疑上你,因此你回去是不明智的,我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我建议,你还是参加工作队吧,这样对我们的事业也好有个基本了解,对挽救天恕也比较有利。你看呢?
她沉默思考,犹豫地说,我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你现在戎马倥偬,我不能在这儿拖累你,但是对于马上参加你们的队伍,我觉得还是不妥。除开我自身的认识之外,更重要的是,我暂时还不想被天恕误会,不能让他为此感到彻底的绝望。毕竟他现在至少还把你们视为他的杀父仇人,我如果就这样一去不回,而且还站到他的对立面来,他会失去最后一点牵挂,甚至一条道走到黑。所以,我想还是等等再说。
关勇波沉思,遗憾地说,我也理解你的选择,也许这样对挽救他可能有利一些。我也希望通过你来和他建立联系,但是,我还是要考虑你的安全,你觉得怎样才合适一些呢?她说,我现在心如死灰,只是想作最后的一点努力。我已经看好了一个去处,也许在那儿,我可以好好思考和安静一下。如果一切皆已无望,那儿也不失为我的一个归属,你放心,我想没有人会去那儿伤害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的。
父亲的战争 第十七章(3)
关勇波带着杨天喜走到铁炉寺前,看见了旁边的尼姑庵,先去周围察看一遍。几个老尼姑在那儿晒太阳缝补僧衣,他对杨天喜说,你就留在外边看看,我去拜会一下那位铁笔和尚。走进铁炉寺,四顾无人,他径直向后面禅房走去。铁笔和尚独自正在坐禅入定,香烟缭绕,关勇波也静静地在旁边蒲团上入座。半晌,铁笔和尚闭眼深呼吸,伸展手臂,喃喃低语道老衲就知道施主还要光临。
他诚恳说道,晚辈是来向法师致谢的,感谢法师的提示,免去一场浩劫。和尚摇头叹息道,刀光未息,血光乍现,劫运前定,何时曾免?老衲也是造孽啊。关勇波说法师高瞻远瞩,应该看到匪祸不去,民生难安,法师这也是为众生播福嘛。和尚说不敢不敢。当年太子证心,舍身饲虎;济公说法,顽石点头。没有如此的牺牲和法力,何敢谓之播福人间。他说谢谢法师指教,佛门之中也讲金刚护法,镇魔降妖,共产党人要重建一个平等公正的社会,原也曾付出种种牺牲,难免也会遇见许多阻挠。自古善恶相争,形同冰炭,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就会有血肉相搏,还望法师能够理解我们眼前的斗争。和尚感叹道阿弥陀佛。欲做诸佛龙象,先当众生马牛。但愿施主深明大义,福被苍生啊。不说这些也罢,且吃茶去。
来到茶室,和尚亲手泡茶斟来,关勇波先闻后品,只觉汤色沉郁,喝下有浊浪排空之感,回味中似乎又觉得清爽惬意,仿佛松风扑面。他问法师这是什么茶啊,如此霸道?和尚款款答道,这是松峰碧螺。这杯茶的意境是用的王摩诘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真正玩茶道的,首先饮此,意在洗心浣胃,所以又称之为入门茶。
他感慨说,法师让我大开眼界啊;如此好茶,才算入门?和尚说这算什么,又换上一种茶泡上递过,他再品觉得清香逼人,顿觉尘俗远退,好像山月独照幽人往还,便问这叫什么茶啊?和尚淡然一笑说,这是玉梅银针,水清澈似无色,香氤氲而不露,取的是林和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诗意。
接着和尚又换上一杯,他顿觉劲道雄奇,隐然有几分茶醉,实在妙不可言。和尚说,这才是老衲的珍品,名叫乌洞龙涎。就采自后山乌龙洞前的那几棵百年古茶树。用的乃是柳宗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呵呵,此茶只应天上有啊。
他感叹平生未曾喝过这样的好茶,法师真是令他受益多多。和尚不以为然地说哎,人生百年,二十知酒,四十知烟,六十方能知茶啊。老衲这些茶,虽然可谓世间罕有,但到底也不过凡品而已。遥想当年跟松坡将军喝过的一种女儿茶,那才算是世外仙茗啊。关勇波一惊,问道松坡将军,哪位松坡将军啊?铁笔和尚伤感答道蔡锷,蔡松坡将军啊。他张口结舌,不胜佩服地看着眼前这位和尚,不知说什么是好。
和尚默默地将残茶倒进茶海,收拾茶具。关勇波嗫嚅着说前辈,这就是传说中的禅茶吗?和尚说,茶无僧俗之别,人有清浊之分。老衲看你根器端正,尚属可交的茗友。不过施主此行,想必并非仅为一饮,施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何不明言啊?
他吞吞吐吐说,晚辈深知法师是秉心严正的高僧大德,确实还有一事相求。和尚说,求僧不如求佛,观音菩萨大慈大悲,从来就是应声而现;施主有何烦扰,尽可道破。苦海三千,一苇可渡啊。他说我有一个女同学,想在宝刹边的尼庵小驻几日,还望法师看顾。和尚说佛门长开,原为接引天下迷途知返的善男信女。施主送来吧,佛法无边,或能度她一程。他感激地说前辈深恩,不胜感谢。那我就此别过。和尚合十答道阿弥陀佛,施主请便。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父亲的战争 第十七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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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来客栈,蒋部所剩的残兵在院子里集合,出发去星斗山休整。谭幺婆在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蒋部出门,如释重负,坐下洗衣服。蒋团长关上大门,走来为谭幺婆按摩肩膀说,大妹子,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她拧干衣物,起身端起脏水泼在地上说,我早晚是要毁在你们手上的,这个街上谁不知道你们住在我这儿,一旦官军来追查,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他嘻嘻笑道,谁要敢出卖你,我就灭了他全家。就是*找到你,你也可以说,你一个穷家小户开客栈的,走来过往的都是客,谁也得罪不起,是我们拿枪逼着你住的,他们也不至于株连你。再说哥哥我不但给你带来了生意,呵呵,不是还带来了更多的快乐吗?
她羞愧地低头绕开他的*调戏,叹气说蒋哥,我这样待你,是敬你和从前那些兵匪不一样。哎,我们这些乱世中的女人,也是担不起什么名节的,我早就无所谓了,总不过还承望守着这个祖业,傍着个好男人,把孩子拉扯大。我是真心愿你能脱下你那二尺半,老老实实做个平民,将就着这日子,也还是能够平平安安过一生的。
他听罢有些感动和惭愧地坐下,认真地说,你这样说我也很感动。可是你不懂啊,骑在虎背上,好上不好下啊,其他的事儿,跟你也说不清楚,嗨,走着瞧吧。
谭幺婆原本乡间的性情妇人,先夫也算是江湖中人,见过许多场面。出于最初的好感,她服从了内心的情感和欲望,将自己委身于蒋团长。虽然看见他一再铤而走险,还是无法割舍放下这份荒野之爱。夜里,她疼惜地帮他换药,重新包扎绷带,端来茶水给他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更不懂你们男人的什么雄心壮志。我们知道的也都是些老辈人传下来的道道。老话说啊,人要识时务,知进退,进一步刀光血影,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虽然生在这样一个荒山野岭,可是听那南来北往的客人口耳相传,也还算明白个天下大势。眼前这个光景,就跟那《隋唐英雄传》说的相似。瓦岗寨英雄结义,三十六路烽烟造反,就算你是宇文成都再世,恐怕也保不了你的大隋江山。
他吃惊地看着她说,你还知道不少的典史啊?接着说。她害羞说,哎,大字不识一个,这也都是看戏听书听来的道理。只是觉得从前的世道不好,穷人谁不想改朝换代,也许换个郎中换服药,兴许新挖的茅坑三天香,总比一成不变的要好。我也不懂你说的共产*民党,但是自古争江山,都要讲个天时地利人和,老话虽说是天时不如人和,但那刘备的人和,终究还是没有战胜曹操的天时。既然眼前天要灭你的民国,你再怎么争,我看也是徒劳。
他若有所思说,你这肚子里的道道还挺多的,我平日还真是把你看扁了。她说,我知道我来说这些,是要惹你笑话的。我也知道,你就是那南飞北往的大雁,不过偶尔歇在我这个枝头。老话也说了,就是同船过渡,那也是五百年修来的缘分。只为这点露水因缘,我吧,还是忍不住要掏个心窝。虽然讲不出更多的本章,好歹话粗理不粗,从本心上说,还是敬惜你是个汉子。说的不中听的话,也相信哥不会和我一个乡下女人计较。
他笑道你说得挺好,我其实还是很感恩的,你能如此真心待我。只是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许多进退出处,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以后再说吧。
父亲的战争 第十七章(5)
那天临时救了冉幺姑和蒋团长,覃天恕内心稍觉安慰。但眼前形势紧逼,他不免又分外担心。他知道幺姑的脾气,肯定不会忍气吞声就此作罢,于是又六神无主地来找她,却看见她正在准备香烛纸钱等。
他问是准备去给五爸扫墓吗?她郁闷地说,杏儿走了这么久,该去看看了。他知道这是她的痛楚,不敢深说,顺嘴说是该去看看了,我陪你吧。她看着他,想想说,怎么了?你还真的不走了吗?他苦笑说哼,走,往哪儿走?自己的债还得自己了,一走不能了之啊。
她讽刺道,恐怕你是要等人结伴飞吧。人家没准攀上了高枝,你还在这儿扮情痴。他苦恼地说,她要真能攀个高枝,我倒是解脱了。走吧,我们出去走走,也该散散心了。
她一边收拾一边走,说我是刀子嘴豆腐心,搞惯了,你也别见怪。我还得感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恩。他说,你可别这样说,我不愿你被任何人伤害,更不愿你和关勇波斗个你死我活,再说我也欠蒋团长一个人情,恩怨我都要偿还。
她说,这么说,你救我也就是所谓的报恩了?哼哼,你还挺讲礼的啊?他惭愧地说,你我之间,岂是一个恩字可以了结的。她问,你们那天见面了,他没为难你吗?真的因为你而放过了我们?你能化解他和我们的仇恨吗?你不是说要找他了解他到底为恶没有的吗?结果呢?我还等着你的结论呢,我已经因你而再三推迟惩罚他了,你现在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覃天恕摇头说,那天他的部下赶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谈,也许最近终归要见面的吧。这也是我暂时还不想离开的原因,我不希望你们因为误会而生死相搏,如果他确实如你所言,我也愿为你出头,而不愿你再去赌命了。
他们来到杏儿的新坟前墓祭,然后坐在墓阶上沉默面对斜阳。她独自潸然,内心感慨万端。眼看夕阳西下,她回身对着坟墓说杏儿,你是为姐送命的,我知道。姐一定要为你报仇。他不知说什么好,过去牵她下山。两人来到一个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