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战争-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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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覃母担心夜长梦多,只能祈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哥来客栈内,覃天恕和蒋团长还在密谈,交头接耳,窗影上透出两人碰杯的情形,最后击掌握手。田樱在床上辗转反侧,月光下的眼神惊恐而忧虑。谭幺婆在自己的房中不时揽镜自顾,张望着蒋团长和覃天恕的屋子,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在自己的大院里,覃慕文被捆着睡在一张稻草床上。他已经彻底绝望,慢慢起身在床头磨背后的绳子,响声惊动了门外的哨兵,过来观察,他又假装睡着。哨兵走远,他又开始磨。
胡队长难以入眠,半夜又起身到院里徘徊抽烟。一墙之隔,三先生在阴暗的油灯下,和几个人影密语,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天空里传来一阵夜枭的凄厉叫声,令人恐怖。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跑过,胡队长倍感紧张,拔枪俯身在墙头观察。一队野猪惊慌地跑过,远远传来几声猪叫。
几声雄鸡的啼鸣报晓,周边农民的房门吱吱呀呀打开,又一个惊险的白日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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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战争 第五章(1)
1
哥来客栈的早晨,依旧还处于和平宁静之中。覃天恕起床看着仍在熟睡的田樱百感交集,他被蒋团长鼓动内心已经有所选择,但需要安排好这个深爱他的女人。田樱在睡梦中忽然惊觉,睁眼突然看见床前注视着她的男人,有些受惊,然后一下抱住覃天恕,嘤嘤哭泣起来。覃天恕拍打着安慰她。她说她做噩梦了,他说别怕别怕,说破就没事了。
田樱抽泣着说她梦见他们在一片幽暗的密林里,忽然遇见一群老虎,他带着她狂奔,但是她跟不上,他就把她推上一棵树,她在树上看到他跑不见了,急得直哭,呜呜。她好害怕啊,这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覃天恕看着她委屈无辜得像个孩子,内心生起一阵疼痛。
两人起来后,覃天恕带着田樱在河边去洗漱,然后沿河散步。田樱喜欢这种安静和平的早晨,赞叹这儿真美。覃天恕说故乡一直是个偏远却很古朴的地方,可是谁知道这儿也会随时酝酿着凶险呢。
田樱突然想起他们回来的原因,急忙问这次回来到底打算怎么办?他心中犹存幻想,说可以放弃家族在这儿的一切,只想带着父母一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改朝换代嘛,总要有人付出代价。她表示需要花钱的话,家父是愿意帮助的。他忧虑的是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如果只是钱财,事情反而简单。但他感觉这是与*的政治理念相关的,他们要消灭所谓的剥削阶级,如何消灭?是个体的肉身还是社会的制度?他还没看明白。
她也担心能救得出吗?他深感他们面对的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组织,他从未与他们打过交道,唯一认识的共产党人大约就只有勇波了。问题是不管能否救得出,他都只能来设法,他别无选择。父亲也许在别人眼里是地主,是恶霸,是什么剥削阶级,但在他眼里,就只是父亲,他看不见父亲的罪恶,他也不相信有什么罪恶。她只是担心万一,他说他不敢去想什么万一,如果他的生命能换来父亲的生存,他认为他也会舍身饲虎。
她立即说不,说你不能扔下我。也许我这样说太自私了,可是你想过我没有?他苦闷地说这正是我的痛苦所在。小樱,你让我无所适从,我同样不能失去你,知道吗?
黎明时分,覃慕文终于磨断了捆绑的绳子;他将绳子连接在一起,坐着沉思,满眼苍凉。他很痛苦地将绳子朝房梁扔,准备自缢。但扔了几次都没扔过房梁,他有些累了,闭目打坐,然后又起来扔,终于扔过,开始打结,把脖子拴上。他的轻微响动还是惊动了哨兵,哨兵过来偷窥,发现他正要自杀,急忙喊叫起来,并开门冲进来夺下了他的绳套。
胡队长闻声披衣过来说想死?想死还不容易,只是不能让你自行了断,你罪大恶极,必须接受人民的审判。你放心,我很快就成全你。覃慕文绝望地看着他,突然老泪纵横。
老赵带着支援而来的一班战士也赶到了,向胡队长报告。胡队长吩咐大家准备通知群众,安排大会。生怕再拖下去,夜长梦多,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再耽误了。
蒋团长和士兵也在院子里洗漱,覃天恕和田樱从外归来遇见,彼此寒暄。覃天恕给他们互相介绍,蒋团长热情地说夫人一看就是名门闺秀啊,覃兄好艳福喔。田樱含蓄自持地礼貌一笑,直觉不喜欢这个军人。覃天恕寒暄几句,彼此揖别。
父亲的战争 第五章(2)
覃天恕收拾好行李带着田樱到他姑妈家去,路上不时有农民打探着这对时髦男女。田樱自然是不愿去的,但覃天恕要她理解,他马上要四处求人去,带着她毕竟不方便,丢在客栈更不合适,兵荒马乱的,一个外乡女人孤身在此,他会更加担心。这儿是山里,有很多古老陈旧的观念和习惯,她毕竟还未正式过门,一起到处跑,人家也会闲话的。
田樱也不是不懂事,只是担心他一时激动,意气用事,所以一再叮嘱千万不能冲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她商量。另外她还想说一句……这个蒋团长,你最好离他远点。我看这个人,表面的教养下,深藏着某种邪气。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
覃天恕解释只是萍水相逢,杯酒之交而已。
田樱说你是一个太性情的人,太讲所谓的江湖义气,我总是为你隐隐担忧。你遇见善,你会更善,但你遇见恶,很有可能会更恶,这是我真正的隐忧。
2
县领导紧急召开工作会议,屋里烟雾腾腾,马县长主持,关勇波和他的两个同学都被邀请列席参加。马县长先是简单介绍从省革命大学抽调来的三个同志,三人起立亮相,集体鼓掌欢迎。然后请关勇波给大家介绍一下本县的一些特殊情况和注意事项。
关勇波起身感谢大家给他这样一个机会,然后给大家汇报说……梨川地处武陵山区和大巴山区交界地带,与川湘黔三省接壤,平均海拔一千米左右。境内人口约有二十多万,分属汉、苗、侗及尚未命名的一些少数民族,其中主要人口为古代巴人的后裔,他们自称为毕兹卡,也即本土人的意思。自隋唐建县以来,历朝对此地基本采取土司自治的管理方式,一直到清朝雍正年间改土归流,这儿才开始由朝廷委派的流官实行管理。因此,这里的民风向来蛮勇粗犷,尚武善战。元明清三朝皆曾爆发较大规模的苗乱和农民起义,民国时期,贺龙同志领导建立的湘鄂西革命根据地,也曾主要在这一带活动。
关勇波正讲述,门口忽然有士兵前来报告,打断了他的讲话。马县长抬头发问什么事情,士兵说有个紧急密件给您。递上,退下,马县长细看完,接过话头说打断一下,我收到一个紧急情报,一是有小股国民党溃兵逃窜进入我县,二是文沙场附近几乡的保甲长和地主富农有异动,有可能在密谋什么反革命行动。如果他们与那些溃兵勾结,极可能酿出大的事端。
正说着,文沙场工作队员小吴前来报告马县长,说胡队长让他赶来紧急汇报一下他们那边的情况,请县委指示。工作队进驻了旧司堡的覃家大院,逮捕了前土司后裔,着名的恶霸地主覃慕文。调查发现他不仅暗中对抗土改,威胁农民,埋藏财产,还杀害了准备告发他的农民。为了打击当地反革命的嚣张气焰,他们计划明天召开公审大会,立即处决覃慕文。
马县长一听大惊,看来这一切异动迹象的根就在那里了。有可能他们要面对一个巨大的险情。在尚未充分准备好之前,建议先不忙引燃这个炸药桶。提议马上委派关勇波同志代表县委先去制止文沙场工作队的盲动,立即撤离覃家大院。他回头对小吴说你马上带领小关出发,事不宜迟。关勇波和小吴得令,立即出门,骑马狂奔向覃家寨。
上午,覃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农民。前面搭了一个简单的主席台,上面挂着横幅“恶霸地主覃慕文公审大会”,台前站立着一批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人群来自四乡八里,各怀心事,议论纷纷。台上放着几张桌子板凳,坐着几个工作队员。
父亲的战争 第五章(3)
一会儿胡队长上台,大声宣布……恶霸地主覃慕文公审大会现在正式开始。人群立即肃静,工作队带头鼓掌,人群零乱地鼓掌。他喝令把恶霸地主覃慕文押上来。声调突然提高,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只见两个战士将五花大绑的覃慕文从后面拖上台前,压弯腰示众。
胡队长又接着宣布大会第一项,请翻身农民代表彭桂花诉苦,大家欢迎。稀稀拉拉的掌声中,从台下颤颤巍巍地走上来一个老太婆,拄着拐杖,边走边抹眼泪,走到覃慕文身边时,已经泣不成声。台下群众许多认识她的,也跟着偷泣起来。
彭桂花断续地边哭边说覃慕文,覃老爷,你也有今天啊,恶有恶报啊,我彭桂花还,还,还能活到看见你的下场,是老天有眼啊啊。
胡队长低声劝她别哭了,慢慢说。
彭桂花开始唱哭,我的儿呢,他死得惨哟;我那背时的老汉哟,他咋不回还啰?
蒋团长带着一队士兵在山坡上察看地形,正对着地图比比划划,忽然一个士兵报告,那边好像有两个骑兵正向我们这边跑来。蒋团长拿起望远镜观察,发现关勇波和小吴,急忙命令大家隐蔽,准备射马,他要抓活的。
关勇波两骑渐渐进入射程,蒋部一士兵往灌木林里埋伏,忽然惊动鸟窝,惊起一群鸟儿,关勇波勒马急停,觉得有疑,伫马观察。蒋团长担心被发现,下令射击。士兵开枪,小吴连人带马被打翻,关勇波也从马上栽了下来,他赶快卧倒拔枪还击。蒋团长率部包抄。一看寡不敌众,关勇波急忙把小吴扶上受伤的马,自己也跳上去,驱马往回狂奔,蒋部追击,但只看见一骑红尘了。
关勇波赶着负伤的马,抱着受伤的小吴狂奔,那马拼完了最后的力气,忽然摔倒,口吐白沫,衰竭而死。他和小吴也被摔在地上昏了过去。半晌,他渐渐苏醒,爬去看昏迷的战友,试探鼻息,发现有救,急忙为他包扎伤口,叫唤着小吴小吴。稍歇,他勉强支撑着站立起来,试探一下马,然后背着战友朝远处的一个村子走去。
群众的诉苦基本结束,冲上台去要打覃慕文的黄老汉也被战士拉了下去。胡队长拿着一张文件上台宣布……恶霸地主覃慕文,长期以来勾结国民党反动政府,*红军家属,强占田产,残酷剥削欺压贫下中农;尤其是我人民政府建立之后,继续为恶,顽固对抗土改运动,私藏武器财宝,威胁普通群众。更有甚者,在他的罪行被贫民黄四喜发现之后,竟然枪杀黄四喜,并抛尸龙桥岩。其罪行实属恶贯满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我代表梨川县人民政府在此宣布,将恶霸地主覃慕文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几个战士上来押送,人群再次骚动,覃家旧部及看热闹的群众都往台前冲挤。台前的战士举枪*,工作队十分紧张,胡队长拔枪在手,鸣枪示警,人群稍安。覃慕文挣扎着对胡队长喊话,要求让他给大家说几句,就说两句,以免误伤无辜。
胡队长略思考说好吧,相信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家安静,覃慕文有话说。我们人民政府给他一个忏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