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位置不对,也太过豪华了。镇上旧时有大户不假,前后几进的豪宅依旧尚在,那雕梁画柱的戏楼、石狮虽说残缺了,但气势还在,那四棵参天的桂花树每年秋天依旧散发着清香。
桥长不到八米,横跨沟上,用整齐的青石垒成拱形,无栏无装饰,两侧长满杂草,有时开出碎花,无诱人妖艳。桥西是各式民居,或庄重朴实、或低小破落,这些和故事无关,一笔划过。接近照片中那断桥是卫生院,曾经给我留下深刻回忆的地方,现在才让我慢慢多少知道了一点放手给对方幸福也可以是爱的一种方式。
那是一座两层带四合天井木石结构顶上覆盖着灰泥瓦的大房子,楼下办公、楼上住人。楼上有个回廊,雕花窗门一律对着天井,门上用黄油漆刷着大“忠”字。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井像极了放电影的大幕布,晴时常有白云一晃而过,天愈法清晰,蓝、浓稠得几乎都要掉下来,雨天时雨水顺着瓦槽里而下,形成一个晶莹的雨帘,滴滴答答脆响不断。当时吴姨住左边第二家,门上挂着一个花门帘,很好辨认,因为其他门都挂着冰冷的白帘子,一股药味。不说了,现在任何建筑在我眼里都带着尸味,老气横秋、死而不僵。
隔壁是屠夫王麻子,身兼两职,搬运社里头等劳力,一百八的粮食包,自己用双手就可以放上肩,健步如飞而去。但我通过观察发现他最喜欢的还是杀猪宰羊,看来,没有什么比能控制一个鲜活生命的死活更加刺激的事了。
那时节不同现在,物质极度贫乏,却禁止私人牧养,每年春节父亲都会从很远的部队上托朋友买来剥去皮的大白菜,整齐的码在窗台上,惹得邻居眼红,巴掌宽的盐肉用报纸包着放在袋里做贼一样偷偷带回家。
想吃肉?慢慢等着吧!不到逢年过节,公社是不会让养猪厂屠宰的。
腊月二十一过,镇上就算真正热闹了,王麻子正式提刀上场,大显手艺,稍有空闲的居民那时都会围在屠宰厂的院子里,一齐观摩这年终压轴大戏。
拉开圈门,或许是关的太久,失去本性,大多猪都会哼哼唧唧不慌不忙的走出来,赖在墙边磨着痒不肯动弹,抽上几棍子,这才知道情况有些不妙,放开四蹄绕着院子一路狂奔,待它跑上几圈,稍带喘息,再次经过身边时,麻子一把拽住耳朵,就势拉倒,右膝压住猪头,左手从后腰掏出打好活套的棕绳,套上四蹄,用力一带,四蹄朝天,死命的嚎叫,几个汉子上前帮忙抬上木架,按住,麻子换右手掏出尖刀,刺入猪脖顺手往下一拉,随手拉过铁盆,血沿着刀柄流出,这时万万不可拔出尖刀,不然血水会喷你一个满脸花。
围观的人不知缘由,有些埋怨麻子多事,还不如直接绑上四蹄架上木架来得利索,王麻子充耳不闻,憨厚的笑笑,从不做任何解释,一次酒后吐了实话,说:那些关僵了的猪,肉死,不好吃,你得让它活动活动,等血上头,那才叫一个鲜活可口。
盆里的猪血也不能糟蹋,趁热用粗布过滤一下,放进早已准备好的豆腐,加盐、用力搅拌、揉搓、捏成大团,风干,放柴火上慢慢熏制,可以做成一种独特的风味小吃:血豆腐。
这些都是后话,当时的情景做不了这些细功夫,血大多做低价,卖给那些家贫的居民,给孩子打个牙祭。
善后的工作通常是专属麻子那条黑狗的,早早围在猪旁,伸出血红的长舌头,舔着地上的淤血,因此膘肥体壮,比同窝的兄弟大上半个身子。狗的确是条好狗,整日跟在麻子身边跑前窜后,也能听懂人话,让它做什么就做什么,上别的公社屠宰时,忙晚了,摸黑赶路回家真还离不了它。可惜的是,麻子手贱,一次下河炸鱼,多喝了几口苞谷酒,手软无力,扔出一个用墨水瓶做成的土炸弹,只投出很短的一段距离,落在岸边浅水里,黑狗以为又是嬉闹,一阵猛扑,潜进水,叼出炸弹瓶,回身正想邀功,炸药响了,半个狗头飞上了天,血像片雾,夹杂着零星的肉,灿烂无比。
六:
十:
回头想起来,走过的路程早晚都会变成美好地记忆。
打扫扬尘,祭过灶王爷,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就算礼数全部尽到,该加快步伐为旧年里的最后一个节日忙碌起来了。折腾了一年,苦也好、愁也好,皱起来的脸总该找个机会好好抹平粉饰一翻,稍稍放松歇口气,为来年的生活继续奔波做个转折。
那年月,吃的东西实在稀少,就算那样,该买的年货,慢慢积攒起来,同样堆满了旮旯,放寒假的孩子也不再在外面整天疯玩了,屁颠屁颠地围着大人转悠,东摸摸,西瞅瞅,瞅大人一转身,懵懂的小孩突然变得机灵起来,寻着隐约地香味就能找到大人们藏起来准备过年才能吃的好东西,偷偷抠上两块,绝不贪多,也就不会显形,不然被大人们发觉换了藏处,就没了每天的好盼头。一块迅速地塞进嘴里,一块悄悄地装进口袋,这也算是耍了个小伎俩,先吃到嘴里,大人们就算发觉了,最多骂上几句,没收掉藏起来的东西,口福却是跑不掉的,预防竹篮打水一场空。然后装作如无其事地样子避开大人们的注视,溜上街找同伴炫耀去了。
想起来最有记忆的还是熬糖。头天就开始和母亲一起挑芝麻,先剔除石头、泥土、草杆等杂物,然后用清水一遍遍的淘洗,水是父亲大清早从河边一桶一桶挑上来了,满满的一水缸,清澈的可以数清陶缸里的暗纹。洗净的芝麻用簸箕摊开晾晒在矮墙上,遇上有好天气还算不错,第二天准能晾干,碰上阴天就只能控干水分了,晚上在石炭火上坐上铁锅,一铲一铲的均匀翻炒,这是我过年时唯一干过的活。其实也不麻烦,要点是时刻注意观察炉火,翻炒均匀,待闻到香味,轻轻捻起一小撮丢进嘴里,烫,满脸怪样子,待稍凉,牙一咬,油汪汪,满嘴香,就该起锅。
炒上一两锅芝麻,石炭火就有点灰飞烟灭的状况了,只好盖了煤等火重新旺起来,这段时间我正好可以松松睡意正浓的身体,溜进后屋,转悠转悠,随手拿上几块卤好的食物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一翻。从我记事,好像从开始卤东西那时起,父母就不在唠叨我嘴馋了,头锅卤完肥肉,待卤锅油水汪汪,就该卤鸡,卤好的大公鸡,不等我嚷,一只鸡腿趁热就会滚进我的腹中。
该吃的吃到嘴后,炉火也慢慢燃起来,重新上任继续炒芝麻,大约鸡都叫头遍时,瞌睡的呵欠连天总算炒完。父亲收拾完手中的活,仔细的洗净砧板,从面缸里拿出土制的糖块,好像最早是用红薯熬制的,后来慢慢过渡到用玉米,区别是红薯糖颜色发黑,吃到嘴里稍有苦味,不像玉米糖那样金黄发亮,有股香甜的回味,放面缸里是因为怕糖融化。父亲在后屋开始熬糖,锅里先放一点油,防止粘锅,糖团遇热融化成糖稀,看着锅里冒起的糖泡,用根筷子挑起一缕糖稀,对着油灯看看粘连程度,确信恰好合适,端起我刚炒好的芝麻倒进去,一阵翻炒,倒在提前抹好油的砧板上,用刀快速的整形,切片,摊放进簸箕,转眼功夫,一块块香甜的芝麻糖就出现在眼前,可惜那时候我已瞌睡的没了食欲。
小镇上家家户户这夜里同样都忙碌着,费尽心思做着吃食,隔壁王叔家好像在炸什么,油香一阵阵飘来,还有二狗欢快地叫嚷声,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吵起来,嘀嘀咕咕闹了半宿,第二天小镇就传遍了他家的笑话,王叔性急,炸面页时,嫌一锅一锅的炸实在太慢,瞅老婆转身忙,一股脑的把半筲箕湿面页全倒进油锅,湿面页受热一膨胀冒起来,把半锅油全都挤出来,流的满地都是。。。。。。
腊月二十八,旧年里的最后一场赶集,天不见亮,小镇的青石街面上就响起脚步声,偶尔还有为争小摊面积的大小,嘀嘀咕咕的吵架声,闹得跟本就没法睡,赖在被窝里磨到天亮,起床站门口一望,嗬,我的天!大街小巷全都挤满了人,熙熙攘攘,一片嘈杂,买的卖的,个个脸上喜气洋洋,却为分厘价钱不断的讨价还价。有一年中午我突发奇想,挤进人群中,脚不沾地就随着波涛汹涌的人流,被人架着从街头转移到了街尾。
贴过春联,点着鞭炮,极不耐烦地吃完了年夜饭,不等父母收拾完,就催着母亲翻出提前做好的新衣服,赶紧穿好,装模作样地给父亲拜年,父亲哪能不知道我这点小心思,笑呵呵的涨着喝过几杯酒的红脸,掏出备好的崭新压岁钱递过来,看我心满意足的来回点数、算计。喝过茶,少歇息,父亲会带着我在喜气洋洋的小街上转上一圈,和对面的人互道年好,站街边点着烟聊上几句,大年三十,小镇的规矩是不能进别家的门。
大年初一,图个吉利,父母是不让我睡懒觉的,早早起床,吃过头晚母亲包好的饺子,父亲带着我上街看别人家门上贴的新春联,边走边说哪家对联的意思妙,那家对联字写得好,也不管我听不听的懂,不过,在大人们的说道中多少长了一些见识。遇上不识字、又不想求人的人家,红红的对联上会出现用小碗口沾墨,盖上几个左右对等的圆圈,意思全在圈中,回想起来,这算是最早的现代派吧!
最高兴的还是放鞭炮,手中拿着点着的炮仗四处乱丢,炸得鸡飞狗跳,技巧就在把引线捻松或揉紧,人为地做成慢引快引。鞭炮是紧邻小镇土法自制的,首先把裁好的废报纸放在扯凳上卷成一个空筒,在空筒外表褙上一层喜庆地红纸,将纸筒用麻绳扎成一个六角形的饼状,便于计算炮仗数目,扎好的纸筒一般都很长,用锋利大刀从饼的腰上裁断,把一筒横切成长短一致的两筒,在切好的纸筒里装土、上硝,用铁钎将每个筒子筑紧,再给每个筒子钻孔,放引线,将引线一头的筒子扎紧,防止引线松动,把单个的炮仗用棉线将它们结成一挂,隔一定得距离加上雷子大炮,包上红纸,有名号的还要盖上店家的名称,按数量的多少标上属于多少响的鞭炮。说起来一点都不麻烦,做起来除了啰嗦,也不算有啥大难度,问题是,除开裹筒子的纸外,所有的一切材料全得自制,配硝就有很大的危险系数。硝也就是常说的土火药,硫磺、硝石、木碳按一定的比例掺和而成。硝是用硝土溶于水中,制成硝水,滤出倒入熬硝锅内加热煮熬,等水分变成蒸气挥发干净,锅底的沉积就是不规则块状的硝。掺和时先炒碾碎的硝和碳,最后加入硫磺混炒,一边炒还要一边喷水,不然炒太热了可要爆炸的,炒2~3个小时就可以当成品使用。时常听人传闻,哪又土法做鞭炮炸得一塌糊涂,实在危险。
来回的拜年,吃喝,热热闹闹中不知天日,转眼就过了正月初十,该玩花灯了,铁定的会首,早就拢好人手,扎好花灯、狮子、采莲船。。。。。。专等这一天了。正月十二出花灯,中午就跑过去看了几遍动静,知道了晚上该出现的东西,个子稍大一点的孩子,提前就预定好晚上准备举的花灯,得意洋洋的四处报信炫耀。
其实那时的花灯式样极其简单,劈上几根竹子,稍微加工成细条,弯成简易的五角星、圆球状,糊上红纸,里面放上蜡烛,小竹棍一挑就成了。记得有一年,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