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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亲爱的日子-第5章

小说: 亲爱的日子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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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腐乳,几乎都是瓶装的,而那时酱园里都是自己做的,散装,一陶盆,摆在柜台上,三分钱一片,上头蘸满了细碎的红曲同辣椒粉,特别好吃。我外婆就喜欢买这种长沙人称为“猫乳”的东西,早上,下油炒饭,稀饭,胃口大开。那时我们在浏城桥上吃麻油猪血,里头要放切得米细米细的酱萝卜丁和大头萝卜丁,馄饨呢,则要放排冬酸菜,同样也是切得米细米细的。这样的小吃,如果没有这样的作料,吃起来就不对头。而这样的作料,必是来自长沙的酱园。如今猪血是有,馄饨也是有,但作料却不地道,大约是因为如今酱园不知何处去了吧。
  后来我父母搬到南门口,正在德茂隆的后头。德茂隆的“德”字牌香干子是最有名的。不过,那时候,长沙的酱园里,香干子普遍都做得好。用料讲究,且有职业道德。从前德茂隆的老板好像姓谢,我在一份老长沙的资料上看到,他每天都搞“质量监控”,香干子的厚薄,颜色,大小,都严格把关,稍不合格,就拿起来丢到灶洞里烧掉。他用的做香干子的豆子,都是最好的豆子。我家里来了客,外婆总要炒一碟德茂隆的香干子,放辣椒,大蒜,或者还有肉,那可是客气得不得了的。现在,德茂隆没有了,很多老长沙都怀念它。“德”字牌香干子据说还有,但是可以料得到,同谢老板时代的比起来,肯定要逊色得不知哪里去了。
  我们小的时候,放学回家,大人总是吼着我们的小名:狗伢子,红妹子,把鼻涕龙擦干净,去,打一角钱酱油来,打五分钱醋来,快点快点!
  黄昏如烟的时候,这样严厉而亲切的声音,湘剧高腔一般的声音,是长沙人生活的一部分呵。
  而现在的细伢崽,根本没有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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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宫殿
我儿时父母对我们兄妹最隆重又最诱惑的许愿就是:“成绩好,得奖状,就带你们去吃火宫殿!”于是我们兄妹对火宫殿的感情,绝对要高过普通长沙人对火宫殿感情的平均值。就是如今,进到那里头,一望到那朱漆回廊,一听到那人声喧阗,仍是觉得特别的亲,亲到有如见到一情谊极酽的故人,立即要走拢去拍他的肩。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同我太太办大事,选择的形式是旅行结婚,正是烟花三月,遂遍游江南,看莺飞草长,听丝竹软语,回到长沙,我父亲说,那还是要办两桌酒,只请两家的亲人,大事就完整了。于是就在火宫殿里办了两桌。仿佛长沙这古久的火宫殿,可证明我婚姻的庄敬与隆盛。故火宫殿对我来说,又多了一层意思。如今长沙的餐饮业风起云涌,群芳争艳,火宫殿在菜式食点及口味上未见得比其他的食肆大馆要好到哪里,但我外地来了朋友,带他们来吃长沙的湘味,我首选的仍是火宫殿。因火宫殿除了吃,它本身即是长沙的一张文化名片。它的古色古香,它的时间痕迹,可使人感受到长沙市井生活烟熏火燎的气息,感受到岁月可流走,生活却依旧的那么一脉日子的意韵。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我父亲在醴陵搞社教,节假日都忙得没时间回来。1966年的五一节,我母亲带了我同两个妹妹站在解放路上看大*,工农商学兵,列队从跟前过,彩车锣鼓,秧歌杂技,正是热闹非凡。看了一两个钟头,队伍才散去。我母亲说,走,到火宫殿去。我们于是雀跃。那天吃到的东西真是多,麻油猪血、白粒丸、兰花干子、臭豆腐干、红烧猪脚……总之把火宫殿的招牌小吃生生吃了个够。那天火宫殿人多得打拥堂,进去时桌桌皆有主,我同我妹妹守住一桌快要吃完的席,等他们抹嘴巴走人,才算找了座。我们吃完了,还有人来争桌位。
  吃完后我母亲又带着我们去云芳照相馆,说要照一张“全家福”。但我父亲还在醴陵,全家福缺了最主要的角色。那年月,隔一两年,我们全家就要到照相馆照张“全家福”,唯1966年五一节这一张,是有遗憾的“全家福”。
  待到照下一张“全家福”时,已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了。因照完五一节这张相,不久就轰轰烈烈来了“*”。我父母下放,一家人流散到三个地方,家已无“全”的意思,何“福”之有?
  要说“*”前我们吃过的最好的一顿吃食,那便是1966年五一节在火宫殿。端上来的第一碗是热腾腾的麻油猪血。那个香呵,如今怎么也尝不到了。
  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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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宫
那晚上我在大凉山邛海边望月,单位上的人来短信,说我们文联这两日从青少年宫搬走,终于迁到新办公楼去了。我行前到单位去时青少年宫正大兴土木,四处围起来,吊臂闪动,机声震耳,刘胡兰的雕塑已移到了一角,仿佛告别了一个时代。料必数月之后,青少年宫是一派屋瓦俨然,气象崭新。但我于新气象虽有期待,却并不如何激动,因青少年宫与我的联系,是过去的岁月,而并非未来。
  我念小学时每星期必到青少年宫去玩。那时刘胡兰雕像靠最南端围墙边,面北坐在一方带台阶的水泥坪里。少先队到宫里组织活动,每每列队走上台阶,齐齐站到坪里,单臂举起,向刘胡兰烈士像行队礼,红领巾在风中飘动。雕像正对着的是大草坪,太阳天气时草坪里净是孩子,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那时青少年宫活动非常多,我同学中有的参加航模组,做了滑翔机举在手中,一掷,就在天上飞起来。地上的孩子,黑黑的脑壳像葵花一样昂起来。亦有女同学参加刺绣组,手举一只圆圆的绸面绷的盘子,在上头飞针走线,绣月季,绣牡丹,绣一年四季的花。又有若干同学参加了红领巾歌舞团,歌队的练声,舞队的压腿,我参加的是乐队,短笛无腔信口吹。时有长沙市歌剧团亦在宫内,有专业的演员来辅导,有个吹笛子的就来教我,单吐、双吐、三吐,及如何换气。我们排练许多节目,《社员都是向阳花》,《二小放牛》,还有《山连着山海连着海,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少年胸臆并不促狭。那时候我们经常登台演出,有一回还到省广播电台去录音。我使劲地吹笛,妄想在电台的声波里听到自己的声音。还一回长沙来了非洲的朋友,我们同他们联欢。车子开到了青少年宫坪里,非洲人走下来,像艾青的诗里形容的,“黑得像紫檀木”。他们伸出手,我们亦伸出手,用力地握。后来,好几天的时间里,我的手掌上都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二十多年后我出国,在美利坚,我同黑人握手,也是同样的味。
  我们在青少年宫还放风筝,在春天的风里。天蓝得像幼儿园的窗玻璃,四处是歌声传来,那风筝的带子像是被歌声吹起来,在空气里舞蹈。少年的心也在空中舞蹈。
  现在的细伢崽是现在的细伢崽,而我们是曾经的细伢崽。现在的细伢崽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青少年宫给了他们什么样的回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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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杠
我小学刚毕业,“*”来了,四处罢课闹革命。我们院子里六七个细伢崽没事干,不读书就是快活,好比天天过节。又精力旺盛到极点,不是上街抢传单,就是在院子里打弹子,砸跪碑,拿弹弓射街对面电灯杆上的路灯泡。又或者,拿粉笔在墙上画男女身体有关部位,写若干欲与人家祖上发展不恰当关系的污言秽语。整日嘻嘻哈哈,少年不识愁滋味。其实我们院子里住的皆是地方上有点头脸的干部,山雨欲来风满楼,日子也阴晴不定。
  一群细伢崽里总有个为头的,我们的头比我大两三岁,我们叫他平哥。一日,平哥跟我们讲,嗳,街上的小痞子经常朝我们院子里甩瓦片、射石头,我们要做好跟他们打架的准备来,从现在起,我们锻炼身体,要练出一身肌肉来!从那日起,我们便开始举哑铃,做俯卧撑。若哪个懈怠,平哥就摆出要跟哪个的母亲做点事的架势,于是人人发愤,个个争强,在黑汗水流里观察胸脯上手臂上有不有叫做“肌肉”的东西鹅蛋一样长出来。又一日,平哥率我们穿过几条街,在夜色里潜入一家街办工厂,偷了根两米来长的钢管,回到院子里,把它一头戳进围墙里,一头拿马钉固定在一棵梧桐树上,于是成了一架单杠。平哥长得高,投篮似的一跃就够得着,而我们其他细伢崽个头矮,要搭个凳子才能攀得住。
  每天又开始练单杠。平哥当教练,穿件海军衫,站在单杠下,把我们的身体像拨闹钟一样,朝前一拨,一个前翻,朝后一拨,一个后翻。我们成了猴子。眼前一晃是泥巴,一晃是云朵。地转天旋。
  开始是苦事,后来渐成乐趣,这样练了两三个月,捏拳弯手臂,果是看见了“鹅蛋”。练了身体,也壮了胆子,遂跟街上的小痞子们打了几架,兵家常事,互有输赢。到后来彼此见了,龇牙笑一回,反倒平安无事。和平皆是通过战争实现的。
  风声日紧一日,标语刷到院子里墙上四处皆是。墨写的父母们的名字上,无不打了红叉,如同宣判死刑的布告。少年亦慢慢悟到了愁滋味。有两个细伢崽的父亲是南下干部,被揪出去斗了两场,回家叹口大气,逃到北方老家去了。三毛的妈妈是教育局的局长,本地干部,没老家可逃,终日被弄得披头散发,一语不发。那一夜晓得第二日又要被揪斗,就拿一根从苏联带回来的长围巾把自己吊在了门框上。这是我们院子里头一回死人,物伤其类,悲戚甚大,却又不能举丧,因三毛妈妈的死,被定为“畏罪自杀”。
  我们不再有快活了。三毛在一夜之间,成了沉默的人,时常两眼怔怔地望着梧桐叶之间破碎的天空,泪水涌下来。三毛一个姐姐抗美,抚着弟弟的脑壳,亦无言语,只虚虚地望着前头。岁月还很长,望不望得见头?
  过了些日子,有个冬日的早上我醒得早,到楼下厕所里撒完尿,就跑到单杠下头,把树桩边的四方凳子摆过来,站在上头,一个人甩起了单杠。一会儿就玩得筋疲力尽,跳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头望到了抗美姐姐,她也是早起,一个人站在门前木栏旁。我站起,拍拍手,见她望着我,就冲她一笑。她那时已从悲痛中恢复过来,比三毛远远要坚强。她亦是回我一个平静的微笑,轻声说:“小子,你玩得蛮好了。”
  抗美很漂亮,短发,圆脸,唇红齿白,穿件水红的棉袄,是使平哥心跳得狂乱的妹子。我见她表扬,便很得意,故意谦虚道:“哪里哪里,玩得不好,没劲,跟吊颈鬼一样。”
  话一说完,抗美脸色大变,反身就进了屋。听得那门砰地一响,然后四处静极。冬天的早上有些冷。我猛地想起我刚才答的是什么话,恨不得抽自己七七四十九个大嘴巴。
  我无心刺激了抗美,触着了她内心巨大的伤痛。我简直后悔得想去死。此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肯定是忘却了,但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历历如在眼前。
  抗美,如果哪一天,哪一瞬,你记起了这一幕,会痛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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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日子
我在浏阳乡下挂副乡长职锻炼,是二十年前的事。浏阳这地方相当穷,但也相当怪。从谭嗣同到*,出过不少风云人物。这些人物改变了中国,而中国却并未改变浏阳,依然寒山瘦水,毫无生机,让人不可理解。当然现在是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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