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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大漠谣2-第26章

小说: 大漠谣2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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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俯在他枕旁,轻声地哼着一首牧歌:
    ……
    在木棉树空地上坐上一阵,
    把巴雅尔的心思猜又猜。
    在柳树荫底下坐上一阵,
    把巴雅尔的心思想又想。
    西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把巴雅尔的背影望过了。
    北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把巴雅尔的背影从侧面望过了。
    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把巴雅尔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
    ……种下榆树苗子就会长高,
    女子大了媒人就会上门。
    西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望过了。
    北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从侧面望过了。
    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
    ……
    九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人睡得安稳起来。我反复地哼唱着歌谣,眼中慢慢浮出了泪花。这是一首在匈奴牧民中广泛传唱的歌谣,讲述了贵族小姐伊珠和奴隶巴雅尔的爱情故事。小时候,曾看到於单的母亲阏氏听到这首歌时,怔怔发呆,眼中隐隐有泪。当年一直没有听懂,怎么先是伊珠在高粱地里望巴雅尔的背影,后来又变成了巴雅尔在高粱地里望她的背影呢?
    感觉有手轻拂着我的脸颊,立即清醒过来。不知道何时迷糊了过去,头正好侧靠在榻上,此时九爷侧身而睡,恰与我脸脸相对,彼此呼吸可闻。他的五个指头从我的额头慢慢滑下,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颌,似乎在记忆着,留恋着,镌刻着;他的眼睛深邃幽暗,里面竟似天裂地陷,会聚着五湖四海的不甘后悔,八荒六合的伤痛悲哀。
    我被他的眼睛所惑,心神震荡。他总是淡定的、从容的,再多的悲伤到了脸上也只化作一个微笑。他漆黑瞳孔中两个小小的自己,一脸的惊慌无措、恐惧害怕,却又倔犟地紧抿着唇角。
    他缓缓收回了手,忽地笑起来,又是那个暖如春风的微笑。风敛云退,海天清阔,却再也看不清眼睛深处的东西。他强撑着身子往榻里挪了挪,示意我躺到他身旁。我的动作先于我的思考,在我想清楚前,人已经躺在了榻上。
    两人中间隔着一掌的距离,默默无语地躺着。好一会后,他笑看着我道:“把你先前唱的歌再给我唱一遍。”
    我木木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在木棉树空地上坐上一阵,把巴雅尔的心思猜又猜……北面的高粱头登过了,把巴雅尔的背影从侧面望过了。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把巴雅尔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种下榆树苗子就会长高,女子大了媒人就会上门。西面的高粱头登过了,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望过了……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
    歌声完了很久,两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他的声音轻到几乎不可闻:“巴雅尔怎么能那么笨,他为什么从没有回过头去看伊珠呢?他为什么总是让伊珠去猜测他的心思?他为什么不把心事告诉伊珠呢?他比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还聪明,却不懂伊珠根本不会嫌弃他的出身,也不会害怕跟着他受苦。”
    我因为下意识地认为他不懂匈奴语才放心大胆地唱这首歌,却忘记了他的博学;也忘记了匈奴帝国强盛时,西域诸国都臣服于匈奴,匈奴话在西域各国很流行,惊慌下问了句傻话:“你懂匈奴话?你知道牧歌传唱的巴雅尔和伊珠的故事?”
    他半吟半唱:“云朵追着月亮,巴雅尔伴着伊珠,草原上的一万只夜莺也唱不完他们的欢乐!”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巴雅尔虽然辜负过伊珠,但歌谣唱到他们最终还是快乐幸福地在一起了,你相信歌声所唱的吗?”
    我不去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说道:“我要走了。”
    他转过了头不看我,轻声道:“我真想永远不醒来,这样你就能留在这里陪我,可你会焦急和伤心。”
    我刚才唱歌时忍着的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忙跳下榻,背着身子,把眼泪抹去,“你好好养身子,我有空时再来看你。”说完就想走,他却猛地抓住我的手,一字字慢慢地问:“玉儿,告诉我!你心里更在乎谁?不要考虑什么诺言,什么都不考虑的情形下,你会想谁更多一些?你愿意和谁在一起?”
    我紧咬着下唇,想要抽手,他却不放,又把刚才的问题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身子不停地抖着。
    他见我如此,眼中心疼怜惜加不舍,各种感情夹杂一起,一下松开了手,“你去吧!”
    我不敢回头,飞一般地跑出了屋子。迎着冷风,奔跑在夜色中,心却依旧不能平复。这样子如何见去病?他若没醒还好,若醒来,以他的精明岂看不透我的强颜欢笑?
正文 第十三章 哀恸
    心中实在难受,也顾不上其他,对着月亮一声长嚎。刹那间,长安城内一片声势惊人的狗叫鸡鸣,原本漆黑的屋子,都一个个透出灯火来,人语声纷纷响起。
    我忙静悄悄地快速离开作案现场,一面跑,一面不禁露了一丝笑。人总应该学会苦中作乐,生活本身没什么乐事的时候,更应该自己去刻意制造些快乐。
    逮个黑灯瞎火的角落,又扯着嗓子嚎叫了一声。刚才的场面立即再现,我东边叫一嗓子,西边嚎一嗓子,把整个长安城闹了个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街上渐渐地变得亮如白昼,连官府的差役都被惊动,一个个全副武装出来逮狼,有人说两三只,有人说十只。
    街边的乞丐成为众星捧月的人物,人群围聚在他们周围问他们可看到什么。乞丐平日里哪能如此受欢迎?个个满脸光辉、嘴里唾沫乱喷、指手画脚地说看见了一群,越说越夸张,引得人群一声声惊呼。也许平静日子过久了,众人不是怕,反倒一个两个满脸兴奋刺激,翘首以待地盼着发生点儿什么新鲜事情。
    我眼珠子转了几圈,想着闹都闹了,索性再闹大些,图个自个儿开心,也让大家都玩得尽兴一回。瞅到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经过,看四周无人注意,悄悄跃到他身后,一个闷棍就敲晕了他。等扒下他的斗篷后,才发现居然是个官老爷。这……我头有些疼,这好像比我想的严重了。算了!敲都敲了,后悔也晚了。
    披上斗篷,拿帕子把头包起来,人藏在屋顶一角处,“呜”的一声狼啸后,飞檐走壁,无所顾忌。屋顶上一溜人追在身后,街道下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挤得密密麻麻,和看大戏一样。有官差被我踢下屋顶,人群中居然还有鼓掌和叫好声。
    好汉难敌群殴,官差越来越多,似乎全长安城的兵丁都来捉我了。原本打算戏耍他们一圈后就逃之夭夭。可没有想到,官差里颇有些功夫不弱的人,而且刚开始追捕我时有些各自为政,现在指挥权似乎都归于一个人手中后,调度有方,拦截得力,把我慢慢逼向了死角。
    果然是天子脚下!心中暗赞一声,急急寻找出路,若真被抓住,那可有得玩了,只是恐怕我现在玩不起。
    因为我不愿取人性命,下手都是点到即止,左冲右冲,却仍旧被困在圈子里。左右看了看地形,要么被抓,要么决定下杀手冲出,要么只能……
    轻身翻入霍府,在后面追赶的兵丁显然知道这是谁的府邸,果然不敢追进来,都停住了步伐。我偷偷吐了下舌头,估计待会儿就会有品级高一些的官员来敲门求见,陈叔的觉算是泡汤了。
    掩着身子到去病的屋子,偷偷瞅了一眼,竟然没有丫头守着,只他一个人睡在榻上。心中又是纳闷又是气,陈叔这个老糊涂,怎么如此不上心?
    走到榻旁,俯身去探看他,没想到他猛地睁开眼睛,我被吓得失声惊呼,叫声刚出口,他已经把我拽进怀中,搂了个严严实实。我笑着敲他胸口,“竟然敢吓唬我!难怪丫头一个都不见呢!”
    他却没有笑,很认真地说:“我一直在等你。如果你天亮时还不回来,我就打算直接去抢人了。”
    我“哼”了一声,“强盗!”
    他笑在我额头亲了一下,“强盗婆子,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挣脱他的胳膊,把斗篷脱下来扔到地上,又解下头上包着的帕子,“你惨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上奏皇上说你窝藏飞贼。我今天晚上可是把整个长安城的官差都给引出来了。”
    他侧身躺着,一手撑着头笑问:“你偷了什么东西?”
    我不屑地皱了一下鼻子,“就是好玩,胡闹了一场。”
    他拍了拍榻,示意我躺过去。我钻进被窝,缩进他的怀中,“我看你一点不像刚病过一场的人,怎么这么精神?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他皱着眉头道:“别的都感觉正常,只有一个地方不舒服。”我心中一紧,“哪里?天一亮就叫人去请太医,不行,现在就让陈叔去请。”说着就要跳下榻,他一手搂着我肩,一手握住我的手,牵引着我缓缓滑过他的小腹,向下放去,“这里不舒服。”
    手被摁在他火烫的欲望上,“你……”我登时又恼又羞,涨了个满面通红。
    他笑凑在我耳旁,轻声道:“你多久没有主动亲近过我了?原来病一场还有这样的好事,早知道就早些生病了。难得你肯投怀送抱一次,我若没点反应,岂不是对不起你这个自称‘花月貌冰雪姿’的美人?”
    我啐道:“小淫贼!”
    他一面吻着我的耳朵,一面含含糊糊地说:“玉儿,你愿意给我生个孩子吗?我如今暂且不能娶你,但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反正早晚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目前没有个名分,我就不忍了。”
    我笑扭着身子闪避着他的吻,还没有答话,屋子外陈叔的声音响起:“少爷!”
    霍去病没有理会,依旧一面逗着我,一面低声问:“愿意不愿意?”我大气都不敢喘,唯恐陈叔听见什么,可他却毫不在意,我越是紧张,他越是来劲,索性在我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少爷!少……”陈叔的声音卡了好一会,方又轻飘飘地唤了一声,“少爷……”
    霍去病无奈地叹口气,嘀咕了一句:“怎么每到关键时刻,总有这些不应景的人出现呢?”后扬声问,“什么事?”
    陈叔道:“卫尉大人深夜求见,说有流匪逃入府中。求少爷帮忙清查一下府邸,我来问一声拿个主意。”
    霍去病道:“有什么好问的?这点事情你还拿不了主意?”
    陈叔道:“府中的警戒不比皇宫差,没有任何人能不惊动上百条良犬就进入府中,而且听闻今日夜里长安城里有狼群闹腾,所以我琢磨着……琢磨着……”
    我看他话说得实在辛苦,替他接道:“陈叔,是我半夜溜进来的。”
    陈叔一下松了口气,话说得顺畅了不少,“我正是这么推测的,所以就把卫尉大人挡回去了。结果不一会,中尉大人又来求见,一脸愁苦地说有人贼胆包天到把太子少傅敲了一闷棍,少傅大怒,扬言不抓到贼人,一定会参奏他们一个玩忽职守,我又挡了回去。”
    霍去病侧身躺着,神态无限慵懒,视线斜斜地睨着我,伸手弹了一记我的额头,只是笑,“得了!回头我亲自去一趟少傅府。说更严重的吧!现在又是谁来了?”
    我起先还纳闷怎么黑夜里一个大官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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