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驭江山:和亲王妃-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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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闭眼,心底瞬间成灰,冷硬道,“王爷,臣妾屡遭不测,如今亦是累及臣妾的孩儿……”提起未谋面已然失去的孩子,顿时心如刀绞。我竭力压抑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继续冷冷道,“如此,想必是流年不利,臣妾乃不详之身,竟连自己的孩儿亦护不住……臣妾恳请王爷答应臣妾,臣妾将前往大撒昭寺,为臣妾的**赎罪,亦为孩儿的在天之灵祈福……”
大撒昭寺系柔然汗国郊外最大的寺庙,近数十年,佛教在柔然汗国亦盛行起来。柔然大汗仿照大梁,亦修建了不少寺庙。大撒昭寺存在年岁久远,如今几经修缮,已是柔然王室的御用寺庙,平素不对外人开放,只接待柔然汗国王室成员参拜。
乌洛漆黑的眸子蓦地有些黯淡,他凝眸于我片刻,淡淡开口,“如此也好……”
几日后,我便离开繁华似锦的王府,动身去了大撒昭寺。
我并没有让乌洛送,只带着芬姚等几个侍婢,还有保护自己的侍卫,一路直奔大撒昭寺。
密林深处掩映下的千年古刹,香火袅袅,钟鼓声厚重悠远。
沿着宽阔的青石台阶蜿蜒而上,胸中突然升起一股清凉之气,来时的郁郁竟然消去了不少。
来到大殿,正中的佛祖金身端坐,宝相庄严。
我恭敬地跪**祖,又见过寺庙的方丈后,便在早已打扫好的偏殿住下。
几个侍女忙着替我收拾,将带来的东西一一归置。
我便只带了芬姚,在大撒昭寺里转了转。所到之处,一片寂静。苍松翠柏林立,偏殿亦是香火袅袅,偶尔听见数人合抱不过来的千年古树上,那停落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整个大撒昭寺庄重、干净整洁,我心下暗赞,果是名不虚传。连一旁的芬姚对这千年古刹的巍峨壮观亦是赞叹不已。
想起自己此生只有两次进入寺庙。
一次是从柔然回到大梁,本以为逃离乌洛便可以安享太平,又遇上梁文敬;才知造化弄人,昔日对其已是暗生情愫,以半阙玉壁许诺自己终生的大梁男子,却竟是自己的皇兄,大梁的天子,自己无路可去,才进得承恩寺。
如今自己又来到大撒昭寺,亦是同样因为无路可走……
如此一想,心底的悲怆更上一层。
想起自己一腔深情,终究是错付了人,心底便如被生生剜了一刀,鲜血淋漓之际,整个胸腔乃至浑身如被抽干了一般,剧痛之下浑身冷汗淋漓。
在大撒昭寺里只转了几个偏殿,我便乏地走不动了。
小产之后,我便落下了腰痛的毛病,站的时间稍久,腰便如针扎般。
芬姚扶我在院里一个干净的石凳上坐下。
见我虚汗淋漓,一边用锦帕替我擦去额上的汗珠,一边道,“王妃,这里空气新鲜凛冽,虽不比王府繁华,却是清净地很。王妃倒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喘口气淡淡道,“清净之地,未见得烦心事就少。”
芬姚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回到偏殿,寺里早已准备下斋饭,我简单吃了几口,便在困倦中沉沉睡了过去。
多日来的焦虑和烦躁在睡了一长觉后,醒来后竟是消减了不少。
我在大撒昭寺住下后,便每日清早起来在偏殿里的香火前,跪在蒲团上手捻佛珠,敲敲木鱼。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平静地过着,每日的晨昏定省让自己暂且忘却前尘往事。
乌洛在我来到后的第六日来过一次。
彼时,我正在大撒昭寺的后山上与芬姚几个人散步。
大撒昭寺位于深山里,千年古树到处可见,硕大的树冠浓密不透光,在青石阶上投下**的阴凉。我独自坐在树荫下的圆石桌上,茫然地望着前方。
不知坐了多久,只觉腰背酸痛不已,我这才缓缓起身。
起身之际,双腿一麻,眼前一暗,竟险些跌倒。
身后伸出的手及时握住了我的臂膀,将我稳稳扶住。
侧眸,玄黑滚金长袍煞是耀眼。
我胸口一窒,心底一阵泛酸。
我站稳后,缓缓转身,将广袖从其手中抽离,淡淡道,“卿卿见过王爷。”
印象里,乌洛对穿衣戴帽极为讲究,衣裳华贵无匹。乌洛亦是极少穿玄黑袍,如今皂靴、玄袍,想必是有什么大事生。
果然,乌洛见我在打量他的衣着,有些暗哑道,“是本王的叔父去了。”
我心里一震,乌洛的叔父郁久闾拓桑乃是柔然已故的可庭大汗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亦是现在柔然可汗大檀与乌洛的亲叔父。
可庭大汗二十年前与大梁的战争里自恃过高,云中城一战,败在大梁先帝手里,没几年便郁郁而终,临终前传可汗位子于长子大檀。
大檀性格软弱,为人固执。拓桑对这位统领柔然的侄子并不看好。认为柔然战败,元气大伤,急需一位有魄力、能带领柔然汗国尽快走出战败阴影的王子来继承汗位。
无疑,当时的大檀是最不被看好的王位继承人。
彼时的乌洛最是年幼,但以拓桑为的众臣更看好乌洛。
奈何可庭大汗于病榻之上,已无力左右政事。
大檀的母亲近前侍驾,自然在可庭大汗那里日日吹着枕边风,定要可庭将自己的儿子大檀扶上汗位。
………【设局 2】………
而乌洛让自己提防赫哲又是何种缘故,难道是乌洛对赫哲亦有所察觉不成?
无论如何,总是让自己有一种风雨欲来的不祥感觉。
临到四更的时候,困倦万分的自己才在榻上小憩一会。
这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天气闷热异常,坐在屋里亦是浑身薄汗。
晌午过后天空便阴沉了下来,瞬间湛蓝的天空黑锅底。随着刺目的闪电划破天空,震耳欲聋的雷声之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雨大,风也不小,芬姚和几个侍女慌着去关窗,费了**劲才勉强关上。回头身上已是半湿。
我兀自站在背风的长窗前,伸手打开半扇窗,望着大雨密密织成的帘子打在地上又急溅起来,形成深深浅浅的坑。
怔怔看了一会,这才回转身,“王爷那边可有消息?”
芬姚正躬身仔细给窗边的各色花浇花拔草,听到后微一皱眉,小嘴微一撅,“王妃这回可是记挂王爷了——这才三日而已。”
自己自下山之时便已修书一封,火漆封好后,遣侍卫快马加鞭赶往前方,告知乌洛自己已回府。
算着日子,亦该到了。
我啼笑皆非,横了芬姚一眼,芬姚吐吐舌头,低头钻进一丛盛开的海棠里。
无聊之际,我便坐下来以抚琴打时光。
忽听得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声音,“快快禀报王妃,属下有要事求见。”
我听出是侍卫西木,忙让芬姚迎其进来。
西木进来,屈膝恭敬道,“属下见过王妃。”
我见西木身上几乎全被淋湿,脸上亦是雨水,想必是经过了经过长途跋涉,便温言道,“西木侍卫免礼。”
西木起身,雨水顺着铁甲披挂滴答而下,短短一会便在地上积下一小洼水。
“王妃交待的事属下已查清楚。”西木垂眸声音洪亮,脸上却是微微一抽。
“农吉和阿加可有消息了?”我心里一紧。
西木微抬眸,脸上掠过一丝不忍,“属下在离大撒昭寺约三十余里地的树林里现了农吉和阿加……”
“如何?”一股不详的感觉在心里油然升起,存着一丝希望,我淡淡问。
“属下现的时候,两个人皆已……皆已被害,且身上寸缕不剩……”西木侍卫微皱眉。
西木侍卫当年跟着乌洛南征北战,亦是血与火里走过的人,他能皱眉的场面必是惨不忍睹。
我眼前一暗,几要站不住。
“王妃……”一旁的芬姚和柔然侍女慌忙扶住我落座。
一边的芬姚和其他几个侍女私下亦是交好,听到此噩耗,亦都红了眼圈。
“她们两个……都死了?”怔了**一会,才恍然回过神,喃喃道。
“属下在附近的草丛里现了这个……”
西木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以五彩丝线连起来几颗七彩南珠,芬姚接过递给我。
我仔细看了看,许久,这才微启唇道,“如此忠心可嘉的两个人,厚葬。”
……
西木侍卫走后,芬姚几个人也一起跟着去了。
芬姚回来后脸色惨白,一边拭泪一边道,“太惨了,真是太惨了……农吉和阿加浑身都是伤……听西木侍卫说,死前两个人眼睛都未闭上……呜呜……”
或许是怕吓着我,几个人都没有讲如何的惨状,我却也从其断断续续的描述里猜得个几分。
两个人皆是被先奸后杀,浑身青紫,身上已有打斗过的痕迹,只是,最后胸口致命的一剑要了她们的命。
农吉和阿加皆是会武功之人,虽不算是武艺高强,但一般的歹人凭两个人的武功,不会在话下。
只是这次,杀手心思之龌龊,手段之狠毒,亦是罕见。
“带本宫去见两个人最后一面。”我定定神,道。
芬姚几个人一下瞪大了眼,顾不得拭去脸上的泪,忙阻拦劝道,“王妃,你这病体刚愈,实在不适宜去。农吉和阿加两个人地下有知,王妃如此记挂她们,已是莫大的福分。王妃何须再亲自去一次?何况外面下如此大的雨……”
我执意要去,便由芬姚带路,备车去了王府外不远的农舍。
按道理,死去的人是不可以回府的。
好在不远,半柱香的功夫,已到农舍。
我戴着斗笠,以黑纱遮面。
下的车来,农舍外有两名侍卫把守,早已接到消息,见到我忙屈膝下跪。
西木上前一步,打开农舍的大门。
一路上,心里是酸涩异常,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两个人,转眼已是阴阳分隔。
进得农舍,远远便可看见白布蒙着的两个人,平躺在地上。
芬姚几个人一下小声哭出来。
我亦是喉头哽咽,强忍着悲痛,缓慢上前。
来到两个人面前,我缓缓蹲下去。
“农吉、阿加,本宫,来看你们了。”
话音未落,芬姚几个人的哭声更厉害了。
我抬手刚要去揭面上的白布,一双手抢先伸过去,按住白布,声音略有些嘶哑,“王妃——”
我抬头,竟是西木侍卫。
“人已死,其相奇惨,还是不要看了。”他劝道。
后面的芬姚亦劝我,“王妃还是不要看了。”
我定定神,淡然道,“也罢,西木侍卫,本宫要看看两个人的手。”
西木迟疑一下,终是慢慢掀开白布,农吉和阿加的手便露了出来。身后的几个侍女皆是惊呼一声,乍看之下,我心里亦是一凛。
两个人的手臂青紫,掐痕,手上血淋淋,划开的伤口血肉狰狞外露,血迹已凝固,有的地方血迹都已成了黑褐色,想必是剑插于胸口之上手用力拔剑所拉伤。
我闭闭眼,用力压下心里翻涌而上的作呕感觉,起身,凝眸西木,良久道,“西木侍卫,你可知罪?”
西木一听大惊,慌忙跪下,“属下一向忠心耿耿,不知王妃此话从何而来?”
我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