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惑-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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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园内,百里瑾正端坐在八角凉亭中,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默然地自己与自己对弈。只见她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一根淡粉色的腰*带,衬托出曼妙的身姿,姣好容颜上粉黛未施,发丝上也仅用着一紫一粉两根丝带束着,其余的发丝任其坠落,随风飞舞。
紫桐步入瑾园中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妙的景象。她也喜着紫衣,不过两人着紫色衣裙却是各有千秋,百里瑾是低调华丽中透着股隐隐的冷意,紫桐却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脱俗。
百里瑾的侍女见紫桐走进瑾园,急忙上前为紫桐引路,“紫桐姑娘,我家小姐正在凉亭等候,姑娘请随我来。”
“多谢。”紫桐脚步轻快地跟着侍女走在一条铺着圆润鹅卵石的小径上。
原来,那日紫桐请求过百里瑨后,百里瑨便去瑾园中询问百里瑾的意思,对于这位平日里从不曾踏足她瑾园一步的大哥,难得的来一次,还是带着请求来的,百里瑾觉得受宠若惊,便欣然答应了下来。所以,才有了这日紫桐出现在瑾园中。
见紫桐到来,百里瑾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相迎,软语浅笑道:“紫桐姑娘,来,请坐。燕儿,去将我的翠……不,将那对羊脂白玉的笛子拿出来。”
“是,小姐。”
紫桐捕捉到了百里瑾话中方才停顿的那处,翠?她本想说的是翠玉笛吧?那日她抛入湖中的那管笛子应该就是了。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东西,一定是平日里很熟悉常用的才是,那她又为何要将翠玉笛丢弃呢?紫桐不解。
收起了心中的疑思,紫桐笑着回应道:“叨扰百里姑娘了。”
“大哥日前已经同我说过了,姑娘想学笛子,不知姑娘以前可曾接触过笛子?”
“笛子不曾,我只会弹琴。”
“音律多是相通,姑娘既会弹琴,想来学笛也非难事。”
此时燕儿手捧着一个狭长的锦盒徐徐走来,将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到石桌上,打开锦盒,将里头的那对羊脂白玉笛拿出来递给百里瑾。
百里瑾接过玉笛,将其中一管递给紫桐,开始专心细致地给紫桐讲解吹笛的技巧、手法、呼吸、口型,边讲解边亲自示范着,语声虽是有些清冷,但话里的热忱却是分毫不减。
将一切该注意的细节都讲解了一遍后,百里瑾双手轻按在玉笛上,幽幽地吹起了一曲“梅花三弄”,悠雅的笛声穿透亭台楼阁,眼前仿若出现了一片梅花林,笛声绕梅林,入云端,似乎看到了梅花恬静、高洁地临霜雪而立,风中梅瓣飘荡,舞玉翻银的英姿,悠扬笛声中,顿感尘世中的一切也如远端白云一般,飘然远去。
紫桐听罢了一曲后,跃跃欲试,她心思极其聪慧,将百里瑾教授的技巧熟记于心,手上轻按在笛子的气孔上,想学吹一下方才百里瑾吹奏的“梅花三弄”,吐纳间,深深镌刻在灵识中的鎏金字符一个一个地盘旋在脑中,以致于她一吹奏,“梅花三弄”硬生生变成了“清平调”,紫桐心里暗叹了一声,原来她竟只会也只能吹奏“清平调”,曲调既已开头,便将它吹下去吧。想起上次在那种情况下弹奏“清平调”,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回忆,现在心境平和,又换了乐器,索性就再次尝试一下“清平调”。
“清平调”曲声悠扬,每个音符丝丝相扣,拂带出一种魅惑人心的魔力。只见百里瑾被带入“清平调”中,呈现出一种恍恍惚惚的朦胧表情。
吹到一半之时,紫桐灵台深处蓦地一震,一个光眼透出强烈的光线,光眼亮到极致之后慢慢地暗淡开去。紫桐凝神探入光眼,看到了一幅朦朦胧胧的画面。只见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手挎着一个竹篮,一步一步地走在颇为泥泞的山道上,脚步深一下浅一下的,走得颇为艰难。突然,她一脚踩空,身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沾了满身的泥泞。她却似不知身上摔到的疼痛,急忙去察看竹篮的东西,生怕弄脏了。掀开盖着竹篮的蓝布,看到里面的东西完好如初后,她脸上漾开了一个庆幸的笑容。
紫桐一直试图去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无奈始终像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觉得光眼里的女子面容很熟悉,却又因为隔着一层朦胧,每当凝灌入更多的精神力想看清的时候,却是徒劳无功,适得其反,画面反而显得更加模糊。紫桐唯有作罢,待一曲“清平调”吹完之后,她收回精神力,自光眼中抽身而去。
悠扬的笛声仍有几丝余韵飘荡在空中,百里瑾自朦胧中回过神来,由笛声感染出的几分哀戚神色让她仍然有些许的恍惚,她正了正色,对紫桐笑道:“紫桐姑娘技艺超群,瑾儿怕是不敢再当得指教二字了,反之还要让紫桐姑娘指点我一二才是。”
“百里姑娘过誉了,是你教的好才是。”
“却不知姑娘吹的是何曲子,从未曾听过?”
“是一位故人教予我的,想来是他自创的吧?”紫桐也不是很肯定,从她还是一棵树的时候,老头就一直弹奏着这首曲子,千百年来都不曾变过。或许是根深蒂固的缘故,“清平调”早已深深地镌刻在她脑海,不论她多么想尝试其他的,最终也只能回到“清平调”的曲谱上。
紫桐又想起方才自光眼中看到的女子,看着眼前的百里瑾,竟然觉得她们二人有相似的影子在。一想到此处,她才惊觉了一件事,原来“清平调”竟还有窥视人心的魔力在,这是她从未料到的。但又为何她只能看到一幅朦胧的景象呢。
“这曲子……很特别……”百里瑾觉得疑惑,她也算是通晓音律,可紫桐一曲吹下来,她只能捕捉到少许的音符,整首曲子如云中月一般,始终无法听清。
“嗯,是很特别!”紫桐想到老头提及的“机缘”,莫不是与这“清平调”有所关联?她的这番尘世历练,不就如刚刚光眼中所看的一般吗,看不真切,摸不透彻。
过了一会后,紫桐告别了百里瑾,步出了瑾园,回首又望了一眼凉亭中独自对弈的女子,恍若朦胧中的那人。
………【浮生若梦(九)】………
不知不觉,白行简已离开半月有余。这半月来,百里瑨也似忙碌的很,只偶尔来过一两次,询问一下紫桐适应与否。紫桐镇日的无所事事,便让水若带着她在这偌大的百里山庄到处走走。
自从知晓了“清平调”深藏的秘密后,她心里总是在回想那日所看到的一切,既然“清平调”能引她入幻境,为何不能彻底一点让她看清楚呢?她的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了某一日,终于恍然有所悟。
这夜,风轻云淡,月色颇美。紫桐携了焦尾琴登上了流云台,忆及那日白行简温言哄她莫要贪杯,心中顿生了一丝恼意,他这一去半月有余,却是一丝音信也无。她告诫自己莫要介怀,他此去定是有紧要之事,可……可她如何能不介怀呢。
心中烦闷,想起了那日果酿的醇香甘甜,反正现在也无人叮嘱她莫要贪杯,逼着她喝下那黑漆漆的醒酒汤,她现在想喝便喝,想喝多少便喝多少,喝完了还就偏不喝醒酒汤了。怎样!反正那人又不在了!
紫桐憋着一股倔强,出声吩咐水若去拿几壶果酿过来,她要一次喝个痛快。
水若不敢怠慢,去拿果酿的同时,吩咐碧若去跟百里瑨禀告一声,她见这位娇客今晚的言行举止隐隐有些不妥,怕出了什么状况。庄主特地嘱咐过,有什么特殊的状况要及时向他禀告。
紫桐执起蓝紫珐琅酒壶,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一壶见底又执起另一壶的时候,一只手倏地按住了她。
紫桐半垂着头,骤然间看到按着自己执酒壶的手,心头浮起了隐隐的期待,又夹杂了难以忽视的狂喜,莫不是…他……回来了?
满含期盼抬起头的瞬间,脸上的欢喜之色顷刻间消散得涓滴不剩,眼底只余下浓浓的落寞神色,不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百里瑨将紫桐的一切看在眼里,隐有几分不忍,出声宽慰道:“衡之若见你如此,定然不能安心。他现在被一些琐事绊住,暂时脱不开身,事情一解决,立刻就回来接你!你莫要担忧!”
紫桐欲出口询问他的近况,但想想还是作罢,百里瑨若愿意同她说,早就说了,何以现在这般含糊其辞。
紫桐落寞地摇了摇头,复又执起桌上的珐琅酒壶。
百里瑨瞥了一眼紫桐横放在一旁的琴,温和笑道:“有酒无乐岂不无趣,在下能否有幸听姑娘弹奏一曲?”百里瑨目光灼灼地看了眼焦尾琴,又抬眼看紫桐,问道:“不知此琴名为何?”想起了那日他同白行简弹奏此琴,皆只得到了一个哑音,百里瑨对此一直迷惑于心,今日定要探究出个一二来。
紫桐见百里瑨兴致颇浓,也不推辞,将琴自绒布套中取出,边拿边回答百里瑨,“此琴名曰焦尾。”
“焦尾?!”百里瑨听罢心里惊疑,过往一些零星的印象闪过脑中,他语出试探道,“我曾有幸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一段上古传闻,传言道,仙山峨眉金顶上有一无量仙尊,他有一把爱琴终日弹奏,他的这把琴呢…正是名曰焦尾。呵!真是凑巧了,紫桐姑娘的这把琴也叫焦尾。”
紫桐听后心里打了个突,但脸上却毫无异色。她与老头相伴千余年,倏不知老头竟然是无量仙尊。她听百里瑨字里行间分明就是有意试探,心里隐生几分不悦。
紫桐将焦尾琴轻轻地横放在桌上,笑道:“上古传闻是真是假谁人知呢,许是凑巧罢了,这琴是我一故人所赠,焦尾之名亦是他所取。这琴他是打哪来的,我也不知晓。”
“哦……不知姑娘那位故人如今何在?”百里瑨把*玩着一个精巧的珐琅酒杯,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那故人行踪不定,云游四方,从无固定所在。”紫桐心里叹息,人心许是这尘世最复杂之物了。她初历人世不久,便也要学着探析这深不可测的人心了。唉……但她哪里是眼前这人精的对手,怕是他再问下去,她便要露馅儿了。这焦尾琴是她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紫桐的这点小伎俩,百里瑨看得分明,他也无故意为难之意,便让这话题就此打住。
紫桐见他无意再问,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手轻抚在琴弦上,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百里瑨执起蓝紫珐琅酒壶,为自己斟了杯果酿细细地品着,静待紫桐的琴音。
素手纤纤,紫桐轻轻地挑动琴弦,“清平调”的泠泠悠雅之音流泻而出,流云台四周摇曳的轻纱慢慢地停止了晃动,流动的空气仿似凝滞了一般,流云台出现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之感。
上次用笛子吹奏“清平调”出现了朦胧的幻境,这次用回焦尾琴,紫桐有意再试验一番,因此格外用心地将灵识中的鎏金字符一个一个地融入琴谱中。
从紫桐挑响琴弦的刹那,百里瑨清冷的眼眸微眯,一丝冷光沉入眼底,这把琴果然另有玄机。随着琴音的渐渐激扬,百里瑨不自禁地出现了些许恍惚的神色,待他惊觉不对想要抽身之时,意识已被带入琴音之中。
紫桐专注于琴音之中,对周围一切恍若未觉。
骤然间,她的灵台一震,有一扇光眼之门洞开,一幕幕清晰的动态画面穿过光眼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