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调(古剑奇谭)-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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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味看着眼前女子忧心忡忡的模样，男子难得嗤笑，“小槿在担心什么？”他略挑高一眉，恍然道，“小槿是担心，小心眼的我对你下手过狠？比如……什么杀了又杀之类的？”
听到这里有了些茫然的小槿“啊？”了一声。
“比如，欺瞒我巽芳未死消息。比如，偷偷藏了韩云溪一半魂魄。又比如，觉得我会羞恼于曾言娶你之事。”男子好心提醒，悠然自在神色，轻声叹息却字字敲进她心口，“想不到，我在小槿心中就是这等不通情理。”
如五雷轰顶一般，小槿麻木呆立不动，心思飞却快转动，想来也知是那该死的尹千觞多了嘴。
如果，有的人，小心眼到，每一句说的话，都要当真，执着于一个人的每一句话，最后还逼着那个人还了莫名其妙被美名其曰的“定情之物”的真身……
迫着跟他一路同行，迫着去见了数月未见的熟悉两老，迫着……
——盖上大红盖头，穿上了大红嫁衣，龙凤蜡烛映亮了一室晕红，交颈交臂交杯酒，枣桂铺了一床。
她还是不大懂得，自己怎么迷迷糊糊被他诓骗到了大宅深院？就好像，她亦不明白，为何当初在神魔之井见到他时，心中遮掩不去上涌的欣喜、和深深楚痛，还是在她胸口翻腾烧灼着她。听他一字一字带了质问的话，一种可怕的心思甚至还能张扬叫嚣着霸占了她全部身心——他来找她了，她是不是可以和他在一起？
虽然害怕被伤害，可也没有在拒绝，最后竟然真的和她一直以为不可能的人在一起。
……原来，她早已被他绑住。
——早在，他们初识的那一刻。
——正文完——
《千年调（古剑奇谭）》千里不留行 ˇ番外…千年ˇ 最新更新：2011…08…20 19：35：35
叹光阴，如流水。区区终日，枉用心机。
半夜心，三生梦，万里别。
雨晴云散，风微浪息，空余半江明月。
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仙人太子长琴，于不周山行止无端，招致弥天大祸！今天降责罚！祝融、共工往渤海之东无底归墟思过千年！太子长琴贬为凡人，永世不得为仙，轮回之中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
从此，天界得一女神的黑龙坐骑，少去一位擅弹琴曲的仙人。
他从来觉得，被贬下凡就是抛弃了他……
他的家人是仙人，他的家就在天庭之上，可如今，却是将他赶出了家。
凤来琴原身也被毁去，他即使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在山川间流连不去，怎料，这又是一个劫。
半数魂魄竟被凡人所得，更铸成凶剑焚祭，声名大噪一方，而他却永受魂魄分离之苦，连投胎的机会也已失去。
第一世，他不甘的附于那铸剑之人即将出世的孩子命魂出世了，却因失去命魂而强行出生而失去了记忆。他终日虽然对焚祭心有所感，可却也不知，里面，是他一半魂魄……等他明白，龙渊部族，焚祭在内的七柄凶剑，已遭地皇女娲封印到了他触摸不到的地方，他毅然投入剑炉，结束了短暂一生。
失去命魂四魄，其余二魂三魄怎能甘心就此结束太子长琴这一身？
而强行转世不仅伤害魂体记忆，还十分困难。他不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渡魂。
——【一个荒魂，若能在消散前，寻到同其相似的生灵魂魄，强行与之融合，便有可能将对方身体和灵魂据为己有，即是取得代之，对方的记忆将不复存在。而那个被夺去的生灵，无论仙、妖、人、兽，必须是活着的。此即为渡魂之术，以此法可跳脱轮回，不断获取新的肉体和寿命，直到灵魂的魂魄之力耗尽，便再也无法渡魂。】
他自然知道，此法并非长久之计，可他如今每况愈下，法力魂力已微不可查的速度，缓缓流失……他又能怎样？！
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不知不觉，他从忐忑到麻木，渡魂对他已成家常便饭，每每新身体本身的魂魄之力无法承受他的魂力之时，就不得不换一个身体。如此，从太古时代，不知不觉，人间有了正统的王朝交替。
殷商过去，周朝崛起，而数百年过去各诸侯国瓜分土地，俨然将要兴起群雄之争。
这时，他再次入世，又由一个孤寡孩童缓缓成为一个能在国君面前说的上话的臣子，再到被倚重又警惕的重臣。
早已习惯寡亲缘情缘的他自然无视了别人来说的亲事，即使她们命硬没被自己克死，只怕如今垂垂老矣的身体也不是她们所喜欢的吧，而是他身后的权势……岂不知，他的权势也开始风雨飘摇了吗？
娶妻，娶了自小捡来的孤女，看着她缓缓长大，看着她竟然喜欢上自己这么一个大过她许多岁得长者，他心中欣喜，他存活数载，又怎么看不出她眼中的纯粹的爱恋？自然更待她如珍如宝。
小小女孩学着成为当家主母，也渐渐凌厉，可每当和他相处却依然如同幼时一般恣意娇憨，真真让他心口柔软一片。
然而美好的日子总有一天要断绝，那一日，他再次换身，回到了他家中，却被这个从来珍视的女子视为怪物！
哈！怪物？即便是从小相处，那么了解自己的妻子，也无法认同他吗？
他气愤之极，挥手杀掉了闯入的家丁，却见女子惊恐叫着他别杀她，因为她是他妻子。……他心中自有一团熊熊烈火燃烧，面上微笑越发飘忽，她也不觉，最后，他掏出了女子心肝，摸着那人血液渐渐冰冷，他的心，也渐渐冰冷一片。
血液终将会冷……自然不是热的。
他，一直停留在那一日，被烈火熊熊燃烧的那一日……他不甘，他痛苦，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紧紧握拳，他从容转身。
他不会再让自己任拿捏，他不要被命运所束缚！
家中镜面里的异常，他早明了，此刻心情极差，自然更见不得这些阴晦妖邪，用法力将之从镜中强行拉出，却是在拉出的时候改变了主意。
眼前的小妖，虽然法力低微，却来历不凡，周身更是仙气魔气妖气缠身，以他之能也看不透的，又是何种奇特的镜妖？
小镜妖很怕他，他看得出，想来也是，任谁看了方才他杀人的模样，自然会害怕，更何况，他明显有能力威胁到镜妖性命。
可她虽然惧怕，短小圆润的身子却精力十足，还问他是否是截教的。
听她口气，看来至少还是个殷商末期便开了灵识的镜妖。
接连问了数句，皆被她逗得一乐，这小小镜妖明明还在惧怕自己，却还对他又是皱眉又是哇哇跳起，后来见她欲哭无泪地绝望言语，更是……古怪，不过却也看透了皮相，让他觉得此妖……颇有慧根。
往日孤独，和日后的寂寞似乎就在眼前，他心中升起一个新奇的想法。
——或许，他可以带上这个呆呆的小镜妖，一起去找他那半数魂魄。
不过，对于初次见面的小镜妖，他却只是说，是一起去找一个知道自己异类，却也不会排斥，仍然会接受自己的人。
数百年过去，唠叨的小镜妖似乎再也不怕他了，每每和他说上话都能自言自语说上好久。渐渐地，他倒也习惯了这么一个唠叨的镜子。
这数百年所经历的事，她也看在眼里，有迷惑有不解，更有……心疼，他一一看在眼里。也做了些让她开始沉默的事，意图将她逼走，而她没有，镜面上的封印早已解除，她依然没走。
……然后他竟真的找到了一个不会排斥他的人，巽芳。那一段时光如此快乐如此让人……眷恋，他又怎会发现，本来唠叨的镜子竟然渐渐沉默，直到最后，他竟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处境。
和这个小镜妖签订了契约，又得到了新身体，而巽芳却在数十年前的天灾中身亡，他伤心痛苦，满心都是怨恨。
是否，因为他寡亲缘情缘，所以巽芳终有一日会离开他？蓬莱天灾是否又是上天给予的惩罚？
终日低迷度日，不久后，被镜妖小槿找来，她太过担心他，竟将她真身笨拙地塞入他手。
他心中好受了些，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好像还没有让这小镜妖受了损害……似乎，她的命挺硬的。他，甚至觉得，已经陪伴了他千百年的镜妖，似乎，已经可以依靠……似乎，她永远不会离开他。
摩挲着手掌上古老的照妖镜，他心中浅笑。
何止永远“不会”，而是，再也不能……再也不能离开他。
成为欧阳少恭的这一世，似乎镜妖小槿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婴儿，不当自己是太子长琴一般，她竟对自己嘲笑捉弄。
不堪她再看见自己无法控制的狼狈，好歹忍受了她两年，他直接叫她去别处玩玩，等他十岁再回来。
她悻悻而去。
后来，在下人们兴致勃勃议论中，知晓了许多不曾留心的事。其中就有她的消息……江湖上，笑修罗槿文为人洒脱风流，又豪爽冷漠，下起手来要么是戏耍他人，要么就极其狠厉，又常年带笑自在非常。女子爱慕于他，男子和他称兄道弟，也有仇敌对他不死不休。他，恣意人生。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一定是她。
……可她，好像和在他身边时，不大一样。
娇小可人在脑海里转变成风流惬意，让他沉默。
再后来，她回来，即使一身女子装束亦有种男子的风流无情，动作刻意压小，也有种爽朗无拘隐隐露出。更因只是短短数语，气得她毫无顾忌拂袖离去。
她……好像在江湖上的八年，将她的张扬毫无遮掩的显露了出来，此刻回来才又收敛许多，也仍然一身悍气。
可变了就是变了，如果她对他能跟自在一些，倒也无妨。
果然小槿还是那个让他放心的镜妖小槿，嘱咐她办到的事很快完成。于是他又放了她些自由时日去玩耍。
只是，乌蒙灵谷一战后，他在眼前失去了半数即将可以得到的焚祭魂魄，他是那般痛苦愤怒，却无法言于他人，若是以往他渡魂回来小槿皆会嘘寒问暖，可如今呢？在他最需要人说话的时候，她去了哪里？
数日后，知道她居然在地牢一留半月，他内心的熊熊烈火焚烧上顶。可他却只是淡淡问她是否动心，在得到肯定答案时，任她去留。
如此又是长达九年的相离。
…………
在蓬莱国，安静看她挺身而出为自己辩解，甚至扭曲了某一些事，他心中渐暖。被心爱女子伤害的心，总算不会伤得太彻底。起码，他仍然有她在。
可，他从不知，她是这么看自己的。纵是知道她用怜悯同情目光看过自己，却也不知道，她心中觉得他终究不够冷硬，在她看来居然还能用上心软二字形容他。
她对巽芳无礼，他竟也无心斥责。她所言话语皆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她说，他所求，不过魂魄完整。她其实是在提醒他，对于长生的执着远没有魂魄完整重要吧。不过，于他而言，魂魄完整即是永存天地间，也无差异。
她说，她想看看眼前之人也如他一般经历，又是如何。而此刻，她眼中闪过的对他的疼惜对那些人的气愤，他已察觉。
她说……对十数载的眷恋已经抵过数千年的……孤寂。她晶莹眼中掠过的自嘲，他又怎未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