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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敢为天下舞-第26章

小说: 敢为天下舞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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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其他汉子醒过神,曦娘重重啐了一口,毫不畏惧地往下走,踩着那大汉的脸,指着底下骂道:“哪里来的畜生,敢在闭月阁撒野,把你们的银子收好,回去给你们养了不教的老子娘买棺材睡。”

    而此刻,因闭月阁有人闹事,已经有官差赶来,那几个壮汉再勇猛,也不敢和官衙作对,且有兄弟受了重伤,只能先服软走人。其他客人也纷纷要离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外走时,却有面生的男子往里头走,他像是来找人的,而几个大汉冷不丁瞧见他,顿时脸色大变,但彼此没有说话。

    闭月阁这么一闹,暂不再接客,有老鸨子上来客气地说:“这位官人瞧着眼生,实在对不起了,今晚不迎客。但奴家认得您了,下回来,一定奉若上宾。”

    男子不以为意,微微一笑便要走,转身间看到楼梯上的女子,正掀起裙子露出腿当众穿鞋,她有天仙般的姿色,可行为举止,却粗鲁得不堪入目,待直起身整理披帛时,正好与男子四目相对,可那边只是飘过不屑和鄙夷的目光,就回过身婀娜多姿地往楼上去了。

    男子离开闭月阁,离开热闹的烟花之地,秋夜的风扑面而来,总算感觉到京城还有几分清净,他信步走入夜色,渐行渐远。

    那一晚,闭月阁的闹剧后不久,宰相府就来人接大小姐回去,但浅悠怎么肯走,府里的下人根本请不动,来回折腾几次,庞世峰好不耐烦地冲来,谁知浅悠竟趴在窗台上以死威胁:“你再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了。”

    曦娘在边上悠哉悠哉地喝茶,只见庞世峰毫不在乎地就冲过去将妹妹一把拎下来,眼瞧着挥巴掌要打,浅悠抱着头尖叫:“别打我!”

    “世峰,你别在我这儿教训妹妹,今晚够闹腾的了,把浅悠带回去吧。”曦娘打着呵欠,起身活动活动腰肢,想起今晚的事,提醒道,“京城似乎来了一拨有钱人,听口音是北边儿来的。”

    世峰道:“最近会有很多人来,中秋宴皇帝还请了外邦和属国,闭月阁这边若有什么麻烦,我派人来看着。”

    曦娘摇摇手指头,又指了指浅悠,意在说再大的麻烦,也不如大小姐难对付。

    浅悠则耍赖似的往地上坐,哭着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哥,你就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世峰叹气:“太子妃已经定下了,还是莫家的女儿,你看你这撒泼的样子,天底下有这样的太子妃吗,莫家的人还不被你吓死?”

    听得这句话,浅悠立刻破涕为笑,跳起来再三问:“真的定下了,不是我?”

    曦娘也松口气,笑着道:“我也听得真真儿的,大小姐,安心吧。”

    浅悠跳过来抱着曦娘重重地亲了一口,又跑回来抱着哥哥的胳膊说:“三哥最好了,三哥,我下辈子还给你当妹子。”

    庞世峰一副下辈子最好别再见的无奈,可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不能不管她,又说了几句话,便赶着浅悠回去,妹妹往外走时,嘴里嘀咕:“这下好了,真想赶紧去告诉齐晦。”

    曦娘脸色一变,世峰也皱了眉,他们俩对视无语,都明白,如今齐晦身边已经有了湘湘,而浅悠的心思,这么多年全在齐晦身上。

    “随缘吧,咱们还能怎么着?眼下赶紧把他们弄出来才是,世峰,靠你了。”曦娘温柔一笑,许多忧愁在眼中。

    世峰却摇头:“现在,越来越难了。”

    深宫里,隔天一早,湘湘在礼乐声中被吵醒,稍稍洗漱后来看贤妃和齐晦,进门时正听娘娘虚弱地说:“太子娶太子妃,是朝廷和皇室的大事,当年皇后生下太子,我还能与她说几句话,她曾说要给太子举行最隆重的婚礼,可她却先走了。”

    齐晦沉声道:“娘何必提那个女人。”

    贤妃却道:“人都已经死了,过去的就……”似乎是听到湘湘进门的动静,她没再继续那些话,但问湘湘:“昨晚睡得可好,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又叮嘱齐晦,该给湘湘找些好的烫伤药,别让她留疤。

    湘湘静静地在一边听着,便说要去给贤妃预备早饭,可贤妃却摆手:“吃不下,这会儿喘气都累,什么也不想吃。”

    湘湘和齐晦无言对视,将母亲安顿后,他搀扶湘湘退出来,湘湘轻声道:“是不是该给娘娘继续吃药,是我不好,不该把药停了。”

    “可我娘昨天很快活,她一辈子活得辛苦,能高高兴兴一整天,实在太难得。”齐晦一点儿不怪湘湘,他想挽留母亲的生命,湘湘亦如此,可只怕他们都做不到。

    此时礼乐声又隐隐约约地飘来,湘湘好奇地昂首听着,齐晦在边上道:“就是我娘说的,太子要成亲了。”

    “太子?”湘湘微微皱眉,不知此刻静姝会怎么想。
076太子订婚(还有更新
    齐晦道:“记得你之前曾说,静美人她?”

    湘湘连连点头,露出不安的情绪,而那晚之后,本以为静姝会来找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来,湘湘总觉得有一件事悬在心里,此刻提起太子,便问齐晦:“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

    齐晦沉吟,算是摇头:“可能因为他太古怪,我不能算了解。”

    “古怪?”

    “他性格多变,人前人后完全不同,看起来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可背过人时常充满戾气,甚至暴躁凶残,和你我所见的皇帝很像。”齐晦道,“我不想在你面前说静美人的坏话,但太子那样的人,兴许和静美人就会合得来。”

    “合不合得来,静姝都喜欢上了太子,她真是不要命,没法子了。”湘湘沉重地叹息。

    “和我在一起,也很冒险,随时会没命的。”齐晦却道,“我觉得,你比她更勇敢。”

    湘湘却莞尔一笑,把自己的手塞进齐晦厚实宽大的手掌,轻轻依偎在他身上,听着远处传来的礼乐,安逸地说:“从没想过这辈子最终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可是如今遇到最好的,我怎么也不撒手了。”

    “真的?”齐晦含笑,伸手想搂住湘湘,却悬在半空稍稍犹豫了一下。湘湘总可以毫无顾忌地靠过来依偎着自己,可他却不能最最自然地伸手就把她揽在怀里,他每一次所在意和顾忌的,就是怕自己不能给她安宁自由的生活。他不该让一个女人和自己承受相濡以沫的辛苦,他应该给予她最美好的人生。

    但到底是搂住了,而湘湘从没有授受不亲的顾忌,虽然他们还没有亲昵到了那一步,可牵手拥抱和依靠,早习以为常。湘湘没有受过三从四德的教育,也不懂那些千金小姐矜持害羞的意义,她爱上了齐晦,就要和他相互依偎。

    礼乐声响了很久,齐晦告诉湘湘,今天只是颁布太子订婚的旨意,等中秋节,就会正式与莫家小姐订婚。而让湘湘咋舌的是,那位莫家的小姐,今年才十一岁,算是太子的表侄女,两人不仅差了一个辈分,她可还是个孩子。齐晦说莫家不可能把未来皇后的位置让给别家女儿,皇后暴毙对莫家的打击很大,就盼着太子登基后,莫家能重振门楣。

    湘湘很聪明,立时就问:“所以他们和庞公子家里,是对立的?”

    齐晦笑道:“不错,庞峻多年和丽妃为伍,于前朝后宫联手与莫家相抗衡,太子若顺利登基,庞家的未来堪忧。”

    湘湘皱眉,担忧地问:“那么庞公子也会受牵连,到底怎么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她晃了晃脑袋,辛苦地说:“想得有些乱了。”

    齐晦伸手给她揉揉脑袋,对湘湘的一言一笑都爱不释手,“别想了,你若要知道,我什么都能告诉你。”

    湘湘嫣然:“不是特别好奇,不想了。”她反学着曦娘的口吻,“曦娘曾说,那些臭男人,一个个都是靠老百姓养活的,还拿着民脂民膏装腔作势,正经事一件不做,只贪图享受、粉饰太平。”

    齐晦失笑:“学得很像,就是你把她骂爹骂娘的话都给省了。”

    湘湘咯咯笑:“我说不出口,大是听曦娘骂人,特别解气,也从不觉得她粗俗,大概喜欢一个人,做什么都看得顺眼。”

    齐晦问:“你喜欢曦娘什么?”

    湘湘认真地应:“曦娘一身正气,身在下流但不下贱,她做妓子我做舞娘,都不是咱们自己选的。可曦娘如今一人撑着闭月阁上下,里头年轻的年老的都靠她活着,她说她这辈子比很多人都强,一个人能养活几十口子人。”

    湘湘很想念曦娘,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说起她的事,明明齐晦应该比自己更熟悉,可就是忍不住夸赞,她喜欢曦娘坦荡荡的心胸,曦娘说她就是靠出卖皮肉色相而活着的,她不轻贱自己,但她明白该有的身份,从没想过要在这世道占一席地位。

    最厌恶那些文人墨客,吟几首酸诗就把青楼女子捧为才女佳人,会点皮毛的琴棋书画和吟诗作对,不过是她们用来待客赚钱的本事,那些酸涩文人却为了掩饰自己狎妓的丑行,硬是把青楼女子推上圣洁的高台。

    湘湘道:“我每次给曦娘梳头,都会听她训底下小姑娘,叫她们别被几句花言巧语蒙了心,来青楼逛的,能有几个好男人。”她眼中闪烁光芒,骄傲地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佩服曦娘,她把这世道看得透透的。”

    齐晦忙说:“我去闭月阁,从来只是和她说话,这么多年,没仔细看过其他人的脸。”

    湘湘心里是明白的,却又促狭地斜视着他,皱起眉头一副盘问的架势,在齐晦胸前拍了拍,问:“真的没仔细看过?闭月阁可是出了名的漂亮姑娘多,最丑的拉出来,也能去别家当个花魁了。”

    齐晦笑:“那我下次,要仔细看看了。”

    他们俩在门外说笑,屋子里的贤妃听得很清楚,二十年了,除了这孩子丁点儿大还不懂人间疾苦时会被母亲逗笑,他懂事记事后,一年也不能听见几声笑。贤妃光听着这笑声,身体仿佛就能不治而愈,可她心里明白,不能让自己好起来。

    她拖累了儿子那么多年,如今有人能和他相守相伴共度人生,她必须让儿子卸下自己这个包袱。还有很多很多的事等着儿子一展拳脚,这天下,注定该是他的。

    此时,礼乐声终于停下了。礼乐一清早就把整座皇宫都吵醒,一些年迈的妃嫔便要睡个回笼觉,可静姝已经站在院落里,等待舞娘们来排舞。这些日子,她一天五六个时辰地折腾,比在舞班里还要严苛,有几位都受不了了的,静姝或打或骂毫不手软,舞娘们早已怨声载道。

    今天她被礼乐吵醒,早早做好准备,已经等了一刻钟,这会儿人都到齐后,明明不是舞娘们来晚了,可她竟让昔日的姐妹们跪在庭院里,她则傲然坐在屋檐下看着她们,看到她们摇摇晃晃痛苦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一种快意。

    看着每一张脸,都有过去开心或不开心的回忆,这里有和她关系不错的,也有昔日排挤她漂亮能干的,这几天受折腾最多的,也是那几个从前欺负过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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