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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择天记-第317章

小说: 择天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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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长生自然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但却真的很笨地开始学习这一剑;日夜不辍地练习着;某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学会了这一剑。

    但这无法确认;因为没有试过;直至此时。

    那根嚣张的铁枪;破雪空而落。

    万剑齐发的最后手段也没法用;因为那个乘风筝而来的怪人;明显是疯的;为了杀死苏离;他根本不在意身上被刺出千万个窟窿。

    陈长生只能用这一剑。

    既然是挡枪;当然只能挡。

    他横剑于前;看着越来越近的铁枪和那抹飘舞的红缨;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身体无比僵硬;剑心却无比平静;神情甚至显得有些呆滞。

    这时候的少年;看着真的有些笨。

    红缨飘舞;撕破纸雪。

    铁枪来到楼间;明亮而嚣张的锋尖与黯淡而沉稳的剑身相遇。

    只是瞬间;铁枪的锋尖便与短剑撞击了数千次。

    客栈上飘舞的纸片纷纷碎裂;变成粉末;雪势更盛;更真。

    轰的一声巨响。

    气浪向着客栈四周喷涌;纸雪弥散开来;笼罩了数百丈方圆的街巷。

    寂静里;响起酸厉刺耳的声音。

    那是铁与铁磨擦的声音。

    铁枪缓缓后移。

    陈长生依然站在苏离的身前。

    他脸色苍白;身体不停颤抖;尤其是双腿。

    似乎下一刻;他便会倒下;但他没有倒。

    他甚至一步未退。

    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那道铁枪实在是太强大;太恐怖。在最后的时刻;他甚至闭上了眼睛;直到此时依然没有睁开。

    真元狂暴燃烧的后果还在;他的身体温度极高;滚烫无比;偶有纸屑落在他的身上;便被点燃烧;冒出几缕白烟;看着有些怪异。

    人们看着冒着白烟的陈长生;震惊无语。

    于不可能之际;强行破开梁王孙的星域;回到客栈;硬挡了那道破空而至的铁枪;这个少年究竟是怎样做到的?要知道他再如何天才;毕竟才十六岁;他今日面对的;可不是大朝试里的那些同龄对手;而是逍遥榜上的真正强者

    “了不起;居然能挡我一枪。”

    楼里响起一道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陈长生睁开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乘风筝而来的怪人。

    这个怪人身形有些瘦长;穿着件破旧的短衣;露出了半截手臂与小腿;脸上蒙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画着鼻子与嘴;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陈长生确实很了不起;在场的人们都是这样想的。

    因为他能挡住这个人的铁枪;因为这个人是画甲肖张。

    从近四十年前那场煮石大会开始;修行世界正式迎来了野花盛开的年代。无数天才纷涌而出;画甲肖张始终是其中最夺目的那个名字。他与天凉王破齐名;乃是人类世界的真正强者。而在很多人眼中;他要比天凉王破更可怕;因为他是个疯子。

    很多年前那场煮石大会之后;王破拔了头筹;荀梅与梁王孙等人居于其后;肖张极不甘心;为了超越王破;强行修行某种有问题的功法;结果走火入魔失败。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就此陨落之际;谁能想到;他竟然散去了一身修为功力;从头开始修行;竟只用了短短数年时间;便又重新进入了聚星上境这等心志何其疯狂强大

    因为那次走火入魔;肖张没能参加第二年的大朝试;同时;他的脸受了重伤;几近毁容;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的脸上便盖了一张白纸;再也未曾取下过。世人称他为画甲肖张;除了他的出身宗派以画甲闻名之外;更多的就是因为这张白纸。

    相传那时候天机老人曾经问过他;为何不用面具;肖张回话说;自己用白纸遮脸;只是不想吓着小孩子;又不是耻于见人;为何要用面具?只是当时的肖张大概也想不到;在随后的三十余年里;他脸上的这张白纸不知道给对手带来了多少恐惧。

    这就是画甲肖张;他很疯狂;也很嚣张;他的铁枪无坚不摧以陈长生现在的年龄与境界水准;居然能挡他一枪;确实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梁王孙这时候也在看着陈长生;想着先前陈长生刺向自己的那一剑;以及破开自己星域的那一剑;有些不解——第一剑为何如此狂暴?第二剑更是竟仿佛能够思考;有生命一般;这又是什么剑法?为何自己在国教典籍里从未见过

    他和肖张都没有想到;这个少年比传闻里更加强大。最初得知京都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比如大朝试时;这些真正的强者并不以为然;要知道三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朝试;如果他们也去了;踏雪荀梅不见得能够拿到首榜首名。直至陈长生在天书陵里一日观尽前陵碑;他们才感觉到陈长生的天赋惊人;但何至于如此之强?

    但再强终究有限;也就到这里了。

    微风拂过白纸;哗哗作响。陈长生就这样倒下;坐在了满是灰砾的地上。他没有流血;但腕骨已碎。他坐在椅前;无力再举起手中的剑。

    梁王孙望向了陈长生身后的那张椅子。肖张也望向了那把椅子——他们不会忘记椅中坐的是谁;于是想明白了陈长生的剑为何如此之强。

    苏离坐在椅中;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右手;拍了拍陈长生的脑袋;嘲讽说道:“你可真够笨的。”

    陈长生的声音很虚弱;却依然倔强:“我哪里笨了?”

    苏离说道:“你刚才走了不就是了;还留在这儿于嘛?”

    陈长生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苏离问道:“就这么简单?”

    陈长生不解问道:“难道没这么简单?”

    苏离沉默了会儿;感慨说道:“难怪秋山学不会这一剑;我那丫头没学会;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学会;你……却会了。”

    (我这章也是很笨的慢慢地逼将出来的;晚安;祝大家正月十六快乐。)

第390章 我们活着的意思(上)

    苏离又问道:“你刚才下楼的时候,为什么不把黄纸伞带着?”

    黄纸伞的防御能力极强,可以抵抗聚星境强者的全力一击,在汶水的时候,陈长生就听折袖说过,只是这些天这把伞一直在苏离的手里,而且自雪原那日后,他总觉得这把伞是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听着苏离的话不由怔住。

    他诚实承认:“我忘了。”

    苏离叹道:“真是笨死了。”

    二人说话的时候,肖张没有动,梁王孙没有动,客栈四周街巷里的人们都没有动。

    因为在说话的人是苏离。

    在过往的数百年里,苏离是修行界无数人的偶像,是人类世界的气魄剑魂,他可以被杀死,但不能被羞辱,因为那等若是羞辱人类世界本身。在这种时刻,即便是最疯癫的肖张,也不介意等上一段时间,

    结局已经注定,世人皆可杀,唯一站在苏离身前的陈长生也已经败了,双方之间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修行界野花初开的那个年代,最强者有四人,踏雪荀梅死在天书陵的神道之前,还剩下三人,其中有两人来到了浔阳城,陈长生能做什么?

    客栈楼后的一堵断墙,承受不住风的轻拂,轰然倒塌,烟尘再起。烟尘落时,浔阳=长=风=文学 。cfwx。城主教华介夫出现在楼内,他看着陈长生严肃说道:“您已经无法再改变这一切,那么何不让这件事情结束的更平静些?”

    陈长生低着头,没有说话。

    苏离再次抬起右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笑着说道:“我是什么人,你这个小孩子难道还真准备一辈子守在我身前?”

    陈长生明白了他的意思,艰难向旁边移了移。

    梁王府的辇到来的时候,他站在窗前。肖张的枪到来时,他站在椅子前。即便他倒下,也倒在椅子前。他已经尽力了,现在到了最后的时刻,无论是出于尊重还是别的原因,他都应该让苏离自己来面对这场风雨,于是他让开了。

    苏离坐在椅中,握着黄纸伞,看着身前的肖张,辇上的梁王孙,街中的人们,神情平静,漫不在乎,仿佛这些人都只是闲杂人。

    浔阳城的天空变得有些阴暗,纸雪已止,忽然落下微雨。

    微雨里的街巷,鸦雀无声,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肖张偏头看着苏离,眼神里透着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狂热,仿佛在欣赏一件名贵至极的瓷器,而随后,这件瓷器便将由他亲手打破。

    他脸上的白纸被雨丝打湿,有些变形,于是显得更加滑稽,更加恐怖,下一刻,他略微颤抖、就像铁丝不停被敲打的声音,从白纸后透出来:“真是有意思,你这样的人也会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肖张的声音更加颤抖,很激动,又有些惘然他激动是因为即将亲眼目睹、亲自参与历史的重要转折时刻,惘然的原因则更加复杂。

    苏离就像看着一个受伤的小兽般看着他,怜悯说道:“每个人都要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都说你的疯癫有我几分意思,现在看起来怎么像个白痴?”

    如果被别人说是白痴,肖张绝对会立即发疯,不把对方****至死断不会收手,但这时听到苏离的话,他却连生气都没有,眼神反而变得无比真挚,说道:“你看,今天到场的不是些王八蛋就是些废物,死在他们手里多没意思。”

    苏离没好气道:“你真是白痴吗?死在谁手里都没意思。”

    肖张挺起胸膛,说道:“你看我怎么样?死在我手里总要有意思些。”

    陈长生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都在说意思,却不是相同的意思。

    肖张看着他,眼神骤冷,声音却更加癫狂,喝道:“当然有意思!他是苏离!怎么能死在那些废物手里?当然只能死在我的枪下!”

    是啊,在很多人想来,哪怕不能战斗,重伤近废,苏离终究是苏离,他在这个世界从未平凡地存在过,又怎么能如此平凡的离去?

    陈长生无言以对,苏离自己却有话说。

    “我反对。”他看着客栈内外的人群,非常严肃认真地说道:“无论怎么死,我都不同意。”

    微雨里的街巷再次变得鸦雀无声,只不过与前一刻的气氛不同,这一刻的安静来自于错愕,不是所有人都见过苏离,没有人想得到传说中的离山小师叔竟是这样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显得如此散漫轻佻,哪有半点传奇人物的风范。

    “反对无效。”

    梁王孙走到客栈的废墟里,看着椅中的苏离沉默片刻后行了一礼,说道:“十几年前你杀我王府三百人时,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

    然后他望向苏离身边的陈长生说道:“刚才我说过,用生命还赠生命,这是最公平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他这一命要偿还的是三百条命。”

    苏离把散乱的黑发拨到肩后,很不以为意说道:“随便你说咯。”

    听到这个咯字,陈长生很莫名地想起了落落,然后想起了国教学院里的那场暗杀,想起那名魔族刺客,想起黑袍,想起雪原里的那场战斗,于是他还是坚持认为这不公平,但他已经没有坚持自己看法的能力。

    雨丝缓缓地落着,飘着,如丝如弦。

    数百道目光看着客栈废墟里,看着椅中的苏离,炙热却寒冷,快意又敬畏。

    苏离的左手握着黄纸伞,右手始终没有握住伞柄的意思。

    从雪原到浔阳城,数万里风与雪、尘与路,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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