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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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要是小姐您过了三十年仍是这副模样您应该感谢我,第二,要是聋的都听得到,那您还问我做什么,第三,我建议您还是自己去的好,毕竟热闹还是亲眼看比较有趣。”
阿蓝说的在理,我爽快地答应了,“那你便在这儿等我回来吧。”向来看热闹的时候我都是不喜带上阿蓝的,因为再热闹的事情,一看到他那张棺材脸,便觉得被泼了一盆冰水,不止浇了你的热情,还附赠那团火被浇灭时“嗞嗞”地响个不停的声音,活像催命符。
当我去到河边的时候,发现那声响已经没了。
“诶,有人在吗?”没人回应。莫不是被淹死了?本着捞他上来也要看热闹的心情,我不嫌麻烦地抽出方才的牛鞭,在河里搜索。果不其然,还真捞出了个人来。
我拨开他脸上的草,啧啧啧,原来是个俊道士,我看着一滴水珠从他苍白的脸庞滑落至殷红的薄唇,强压住想要亲一口的冲动。“阿蓝快过来瞧瞧!我捡了个道士!长得可好看了!你说我把他娶回家可好?”
多年以后,我想起这一幕,都不禁想起阿蓝说过的我曾经一直觉得矫情到了极点的话,“今日你像往常一样做着最普通的事情,等回过头来看,会发现这些普通的日子中的某一日,竟是你人生的转折点“,尽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想让我把鸡腿让给友族某位胖王子,因为他认为毕竟日后我也有嫁过去的可能。
“你捡回去的人够多了。走了,把他放在这儿。”阿蓝又往我这儿泼冷水。
“可是他会死诶。你说我要不要帮他人工呼吸?”我正要往那莹润的嘴唇上去救人时,一道苍老的声音急促而紧张地从前面传来。
“啊……我的小徒弟啊,我苦命的小徒弟……可终于让师傅找到你了……”他用衣袖揩了揩眼角的泪花,一手拿着木杖,一手提着道士服,步履急切地跑到我前面。那老道士把了一下小道士的脉,塞了一颗药丸进他嘴里,七手八脚地忙了一番之后舒下一口气,才得空开始观摩我们二人。
“贫道感谢这位小姑娘与公子对劣徒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若……”
我接他话道:“不若以身相许?”
那老道士原本还一副和气的模样,听毕我的话,瞬间就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姑娘丝毫不知羞耻!”
我发现那小道士正悠悠转醒,也不计较那老道士说了什么,赶紧蹲在他跟前,好让他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我叫思悠悠,我方才救了你。”我笑咪咪地对他说。
“咳咳”,他看起来有点虚弱,“我知道,多谢了”,感谢的内容也和他的脸一样苍白。
“你可真像你师傅呢,把他的讨厌像了个十足!”我凑到他跟前仔细打量着他,不知怎地他也和阿蓝一样长了副一副棺材脸,不过我却觉得他的棺材好看得紧,大概他是用乌金木做的棺材,而阿蓝的只是个薄皮匣子罢。
也不知阿蓝是不是听到了我在心里说他的不是,扫兴地出声:“走罢,天黑之前我们须得赶到洛水镇。”
我不舍地和那小道士告别:“我以后再找你玩儿,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云安!日后为师自会登门道谢,你是本门中最有资质的弟子,只需静心修行他日必可得道,切莫被世俗惑了本心!”说完,那老道士还瞪了我一眼。
“原来你叫云安,我走了,后会有期!”
去到洛水镇我教的据点,掌事的炎护法告知我下山后的第一个任务。当夜,我便与阿蓝去执行任务,直到次日清晨,我才回到客栈睡下。
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阿蓝,阿蓝,你让他们别吵……”
“晌午了,起来吃了再睡。”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道:“那个小道士似乎也来了洛水镇。”
我猛地翻身跳起:“他来做什么!”
他推开窗户,下巴往窗外一点,“你自己看看便知。”
阿蓝帮我穿好外套,我走至窗边,看到窗下人群沸腾,客栈对面的一家医馆外堆满了人,均是抱着肚子□□哀嚎。而我的目光瞬间便聚焦在一道藏青的身影上,他穿梭在人群中,为这个老妇人看完病后,又抱起一个哭个不停的小女孩低声安抚,好不忙碌。
我凝眉,“他为何也在这儿?”
“这有什么奇怪的,道士不就是一扫把星?哪处有灾难,哪处便有他们。”
我破天荒的没心思和阿蓝吵架,急急地穿好衣裳奔下楼。
“大半个洛水镇的人都得了疫病,你还来这儿做什么?”我一把拽了云安出来。
他还抱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估计是被我凶狠的语气吓到了,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初见我时有丝讶异,不过瞬间,又变回了一个皱眉的棺材脸:“济世本就是我的职责。现下洛水镇已被封,贫道稍后为姑娘把脉,若无大碍,贫道便送姑娘出去,以报姑娘的救命之恩。”约莫他说话的语气淡然平静,声音幽沉,那原本哭着的小女孩听他说着话便慢慢地安静下来了,他便把她放下地,指了指远处“你娘在那边。”
可我却被他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谁稀罕你报恩了!我不出去!你快跟我走,要是染了这疫病可是会死人的!”我施了内力,硬是把他拖走。
“放手!”他沉声道。
“不放,你又打不过我!”
“你这副模样真的很令人厌恶。”我看着他干涸的唇瓣一张一合,触及他厌弃的眼神时,我怔忪了一下,手下意识便松开了。
“阿蓝!”我大声喊,“我们走!等他也死了,我们便好人做到底,顺便也帮他收尸。”
第十八章 洛水瘟疫
我再回到那医馆门口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在人堆中搜寻了一番,果真发现了那臭道士的身影。他正在为伤患们写药方。我站在他身后许久,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偶尔看着他的字出神,他字虽写得极快,但字里行间仍不失风骨,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字如其人罢。
“怎么又回来了?”突然,他出声。
初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他是与我说话,直到他转身看向我,面容疲惫却目光灼灼。
“这,给你的。”我把装着水的皮囊递给他,别过脸去,“干净的。”
“洛水镇的水源都被污染了。你去了附近的镇取水?”他垂眸看着我手上的皮囊。
阿蓝刚要出声说什么,我猛地打断:“哼,你可得好好谢我!”
他有点不自然地接过皮囊,轻声说:“谢谢,”抿了一口后,道:“我可否拿去给其他人喝?”
我本来想说“凭什么的”,可转念一想,又点点头。
等他走远了,阿蓝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上山取的水?还差点把肋骨都摔断了。”
我看了看自己原本青葱白嫩的手指,如今不仅指甲缝中沾满了污泥,而且双手遍布细细的伤痕,伤痕上的血迹已然结痂变成一道道暗红,但我却不在意,反而得意一笑:“这有什么,达到目的便行了。我的手伤这般明显,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而且他又不傻,猜个大概并不难。何况,他自己发现必定比我说出口的效果要好上许多。”
阿蓝睨了我一眼:“你也就在追男人的时候聪明一点。好好珍惜,等你追上了,便又得变回蠢蛋了。”
是夜,我推开窗户向下望去。白日里堆在医馆门前的人群已散去大半,剩下零星几个流浪汉和乞丐三三两两一堆,就地靠在医馆的墙边睡着。而云安,竟然也在一个墙角边睡着了。我跃下窗户,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跟前,把从客栈里拿出来的披风披在他身上,然后蹲着静静地观察他。高大的墙遮挡了仅有的微弱的月光,我只得凑到他面前才能看清他。
从前我一直觉得不食人间烟火形容的是女仙子,阿蓝和我说形容男子也可以,我那时不信,觉得男子总是离不开肉与欲,他们喜欢在凡尘俗世中打滚,沾染得最多的就是烟火,直至看到他。他身上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清冷的月光,不仅让人觉得他触碰不到,而且遥不可及,即使今日他一直穿梭在市井中,即使他现在与流浪汉一般以地为席。下意识地,我便想摸摸看他是不是真的存在。
“你在做什么?”他蓦地睁开眼,我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非礼你啊。”
“别胡闹。”他蹙眉。
“你看今晚月色这么好,我带你去赏月?”我见他露出一副要拒绝的样子,便拿受伤的不经意地撩了一下头发。果不其然,他问:“去哪里赏?”
我心中一喜,拉着他的手便提气跃上屋顶。
四周万籁俱寂,底下漆黑一片,头上朗朗明月,星幕如闪烁河沙。如此良辰美景,我便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我刚从家里出来,我们家里规定,要出来满两年才能回家,在这两年里面,要完成家里交代的事情。你不知道,这些事情可难做了!而且如果在这两年中遇到什么困难,我的家人都不会帮我,死了便回不去了,不过我是一定可以活着回去的。阿蓝是我的好哥们儿,其实他已经出来历练过了,可是他担心我,求了我爹很久,我爹才让他陪着我一同出来的。对了,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吗?思悠悠,就是悠思难忘的悠思。”我一边说,一边在手心上比划着。
长长地说了一大段,我都没顾得及看他,侧脸一看,发现他面容沉寂如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吵?”过了许久,他都不曾回答我,我心中有些惴惴,也不再说话,便就安静地看着月光。直到我看得睡意上涌,他才道:“忧思难忘的‘忧’是忧心的‘忧’,你名字的悠该是悠悠我心的‘悠’。”
“悠心的‘忧’不就是这个‘悠’吗?”
“真是笨死了。”
这是我听过的他说的最有感情的一句话,摸摸手上的伤,虽是有点疼,不过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洛水镇的疫病十分严重,即使云安和老道士在那里,也不过杯水车薪。后来朝廷下令焚城。老道士是御封的国师,黄帝老儿认为他有天神护体,自然命人特赦他出镇,而他与云安也是唯二可以从洛水镇大门出去的人。可云安并不愿离开,但他是老道士的得意门生,老道士怎舍得他丧命于此,固命他必须离开。那日,我看他跪在老道士的房门前,腰杆挺得笔直:“徒儿自幼修道,不过为了家国天下,大仁大义之理。可等走过万里疆土,徒儿才发现,家国天下,莫不是建诸于小仁小义,陛下心怀天下,因此舍小义而成大义。而徒儿不过是这天下的一员,若小义也舍了,便意味着连安身立命之本也要舍去,何以为人?徒儿愿在此尽自己的职责。”
“阿蓝,你说他是不是愚不可及!”我在屋顶上听了他这一番话,简直气得跺脚,我时时刻刻想着要帮他救他,他倒好,自己长了副棺材脸也罢了,还老往棺材边上凑!
这次,阿蓝却摇摇头:“他不过是想做好自己的本分罢了。道士本就是传道扬善的,若是在危难之际独善其身,扬的便不是善而是恶了。”
我咬咬牙,“阿蓝,你想想办法,帮帮他。”
阿蓝沉默了半响,方道:“我们站在他的对面,这也是我们的职责。”
“可是我不想他死。”我凝视着那道笔直的身影。
“你可想清楚了?”
“嗯。这件事让我来做,你不阻止�